2021年春末。

夫人这两天买了捆儿紫根儿韭菜,准备给全家包顿饺子,可她又忽的出了差。

我便对着一大捆鲜鲜灵灵的韭菜发了愁。转而一下想起,母亲当年做的韭菜烀饼来。

韭菜一到夏天就疯长,所以价钱便分外的便宜。于是那时的母亲就经常拿韭菜来做馅儿吃。

包子饺子吃腻了,母亲就改做烀饼。

直到现在我都觉得,棒子面儿被韭菜一点化就瞬间成了美味,尤其是烀饼!

不知何故?北京人管夏天的韭菜叫臭韭菜。也许是其味道不似春韭菜那般的清新了吧!而且因为早已不是头茬儿,所以根部也不是春韭菜那样略细的紫红色,而是白绿粗壮的。但只要不甚老,也还是可以吃的。

这个时节的韭菜极便宜,不论斤卖,而是按捆和成色论价。二斤重的一大捆也只要五六毛钱。

母亲先把打着捆的宽叶韭菜上的麻绳解开,然后抖落上面的土块儿和老叶。通常我会帮着母亲细心的将韭菜一根根的择净……

母亲用宽大的铁盆把韭菜用清水投洗干净,然后铺展在大笸箩里,放在廊檐下去控水。临近中午,暑热的阳光照在挺拔而宽厚的带着水珠儿的韭叶上,泛着红紫或青绿的,致密如针尖般的莹莹光泽,我经常会出神的看上许久……

而此时母亲已开始炒鸡蛋了。

韭菜虽多,鸡蛋却不能多放,因为那个时候肉蛋奶都是凭票供应的。

至多用三个鸡蛋,合着每个人还不到一个鸡蛋。鸡蛋虽少,母亲自有别的办法将就,那就是两大把虾皮!

鸡蛋打散,倒进冒着青烟的猪油锅里。“滋啦”一声,小厨房里便升腾起诱人的香气。虽然没有柴锅炒蛋那般的迷人,但也足以令当年的我倾倒!我经常在母亲不注意的时候偷捏一两次解解馋,尽管母亲放了许多盐在里面。

放晾的鸡蛋穗儿与虾皮和末刀切好的一大盆韭菜一起拌匀。此时韭菜里是不放盐的。盐要等到烀饼下锅后再放,免得出汤。

我家有一口四五十公分的铸铁老饼铛,因年代久远,里外皆为黑漆色。飞沿儿无耳,想必那个时候家家必备吧。

但凡母亲要动用这个饼铛时,一准儿不是烙饼、就是煎饺儿,再不就是做烀饼。不论是什么,对于我皆是美味!

母亲将事先和好并充分醒制的半盆中粗棒子面端到灶前。这样的面里通常还要放少许的小苏打,为的是让棒子面喧软一些。

饼铛里是不放一星星油的。

当饼铛的温度渐渐上来时,母亲会取一蓬和好的棒子面儿放入饼铛里。然后用蘸了水的手背慢慢将它们转圈儿延展开来,直至均匀的铺展在饼铛里……

铺饼底可是制作整个烀饼的第一个关键技术!

铺的不满,韭菜馅儿就会因直接接触饼铛而焦糊。

铺的薄厚不均,棒子面厚的地方就会不熟或发粘。

铺的速度太慢,棒子面就会被高温的饼铛粘在底部而动弹不得。

铺的时候还有一定的危险性。滚烫的饼铛边沿随时会把手腕子烫出一溜儿大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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