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屋前挤了群买资料书的学生,老板忙着打折,计算器按的啪啪响。丁明清装模作样地混在人群里,翻了又翻,凑个打折的热闹,拎着塑料袋进了教室。

她分给张近微一份,而且,把妈妈送来的成箱牛奶也每天送张近微一盒。当然,以张近微的自尊心,是不会接受的。但丁明清撒娇加发嗲,矫揉造作说:

“哎呀,好近微,你这样我都不好意思看资料了,我不管,我不管,你必须接受!”

不得不承认,尽管都是十几岁,同龄人,但张近微总是很僵硬的学不会大家这种人情往来的熟稔口吻。一句话,大家都是小人精儿,和镇上的同学们很不一样。

分班后,大部分人比高一时态度认真多了,家长更用心。丁明清的妈妈隔三差五来送饭,糖醋排骨、煲鱼汤、梅菜扣肉、辣子鸡……她妈妈什么都会,带到食堂,丁明清特意给张近微拨出一份。

盛情难却下,张近微吃了,这一吃,久不经荤腥的肠胃受不了,她腹泻了。吃一次,腹泻一回,丁明清看她吃点肉这么遭罪,一边惊奇,一边不好意思再热情硬给。

“嗯哼,今天我妈又该给我送饭了,say yeah!”丁明清快乐地翻开习题本,一抬头,同寝室女生面无表情过来,说,“9.7,班主任让我们体育课重新去打扫。”

“啊啊啊!”丁明清气得摇头晃脑,“本美少女还要趁体育课跑步减肥呢,真是的,什么变态嘛,9.8就及格,一中什么时候能改这狗屁查寝制度!我要炸了宿舍!”

话音刚落,有人进班,高声叫:“谁这周末去漫展?”

一中社团多,动漫社中二少年尤其多,大家会选固定日子到汇演用的教室里看剧场版。有时候,则会组队去隔壁A大cosplay,跟大学生混一起搞什么舞台剧。

这些离张近微都很远,不过,她终于选了校本课程。一门量子力学,一门二战史,居然是同一个老师。老师放过五彩斑斓的星云ppt,也大谈特谈三个德国师,唾液喷老远,张近微一点都不在乎,她把自己当容器,只要是知识,统统放进去。

丁明清和她选了一样的课,她物理不错,兴趣广泛,什么都知道点儿皮毛,跟男生侃足球也能一头汗。

今天有量子力学的课,但丁明清想忙一下漫展的事,她戳戳同桌:“回头借我看看笔记,我不去了。”

说完,忽然花痴笑,“要是单神来上量子力学就好了,哎,我要是美女学霸,就能配上单神吧?”她眼角紧跟着多出那么点鄙夷,“不过,我看学校里谁也配不上他。”

这个名字被冷不丁提及,张近微窒了下,她没接话。脑子里回到那天晚上,到学校后,她在传达室握着电话的手像得了帕金森。那头,对方让她等很久,久到她心跳的越来越急。

后来,男生接了电话,问是哪位,张近微反而不敢说话了,人迟钝如猪,还是单知非先出的声:“张近微?”

就是这么一声,他念自己的名字,张近微眼眶酸的不得了,觉得整个世界都熊熊燃烧起来,明亮又温暖。

她因为颤抖,把声音压的特别低:“我到学校了。”

“嗯,你早点休息,我刚才洗澡去了没能及时接听。”单知非那边情况其实很尴尬,他刚脱光,站到蓬蓬头下面。手机响了,他只能迅速扯过浴巾,松松垮垮,光着发育良好的上身快步出来,还撞上了李梦。

妈妈比他尴尬,尴尬之中,不忘批评他:

“单知非,你这孩子搞这么色情做什么?儿大避母,女大避父,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

单知非躲进了自己房间,慢慢揉着湿淋淋的头发。

“那我挂了。”张近微当然不清楚他那边情况,快速说。

“等等。”

“什么?”张近微觉得自己嘴都快瓢了。

他要解释为什么会那样握一下手吗?她话筒紧贴着耳朵,能听到自己心跳,真奇怪。

“我回头再给你拿个播放器,周四晚自习下课,你在教室里等我,最后一个走。”单知非慢条斯理地安排着,他心跳也很快。

张近微的头脑根本转不动,她只能听见他的声音,在秋夜里,像手心握着团滚烫的炭火。

“好,那我挂了。”她机械地说。

“晚安。”他低低说了句。

那晚,张近微在塑胶跑道上跑了四圈,觉得手心的火终于只剩余温,才去睡觉。

量子力学课的ppt是单知非做的,上过课后,老师突然点了那么一句,说自己孩子生病没来得及做课件。

阶梯教室里一片躁动,原来,单神跟老师们的关系那么好啊。

张近微嘴角的微笑,就是在这个时候浮起来的。谢圣远在她身后,大方笑出声。

下课后,谢圣远挤过人群,跟张近微并肩走:“挺深奥的,不过还蛮有趣,单知非这家伙真是非人类。”

张近微把笔记本紧紧挡在胸前,好像,那样就能藏好活蹦乱跳的心:“他已经保送了,真好。”

平平无奇的语气。

谢圣远撇嘴:“你不知道,那家伙比我们还忙,忙着搞什么编程社团,学小语种,学大学课程。当然,还有泡妞,最近文科班的女生也找他,我怀疑他是不是看上了文科班的哪个妹子,渣男啊!”他仰天长叹,两手一摊,“上帝真不公平。”

他不知道无意一句,陡然在张近微心里掀起滔天波浪,她愣了下,随即习惯性地抿起嘴。

周一那天,谢圣远已经兴高采烈告诉了张近微那个补课的好消息,她别扭一整天,终于抵不住二本变一本的诱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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