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陆秉谦又道:“殿下一定要多保重,老奴退下了。”
谢玄祯推着轮椅往外送了陆秉谦半路,最后重新赶回灵堂。
薛翡静静待在灵堂等她,见这人进来,薛翡捧了一盏热茶递给她:“喝一口暖暖身子吧。”
“何至于这么娇气。”谢玄祯虽然这么说,但仍然很给面子地低头啜饮一口。
薛翡唇边微微一扬,见谢玄祯乖觉,她决定不揭穿这人身体实在不好的真相了。
檀香仍旧细腻地烧着,整个屋子都是檀香味。薛翡看了会儿白色的烟,又转头问谢玄祯:“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两人靠得不远不近,谢玄祯试探着伸手,随后轻轻握了握薛翡的手腕安慰她:“陛下已经下了圣旨,我自然要照办。”
“那你说的那个谥号的事……没关系吗?”薛翡心里头对谥号没有太多了解,她本以为皇帝既然给臣子谥号就说明皇帝记着这个人,没想到里头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谢玄祯掩在袍袖底下的左手微微一攥,眸光黯淡随后有惊涛骇浪翻涌。
权势是最锋利的剑,假如她掌握了这柄剑,须得叫剑饮人血才行。
谢玄祯笑得更温和了,她意态决绝地弯了弯唇角:“没关系。”
只要查出真相来,她就能给孟家人一个公道。倘若这公道她能讨得来,这谥号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倘若她不幸棋差一招,讨不来公道,那也无所谓。此身后事也。
想到这里,谢玄祯眸中神采涌动,胸膛起伏。
她看着眸子中万分关心的薛翡,笑着直言了:“阿翡,我发觉心够脏欲望够大的人好像才能心想事成。我也想试试了,谥号,是可以扒下来重换的啊。”
薛翡一愣,就算她再不了解这些事也知道换谥号不是臣子能干的——谢玄祯是想要当皇帝?
这发展令她一惊,而后又是一喜:“好呀!”薛翡脱口而出。
谢玄祯只要有了斗志,就算她说想要到九天揽月,那又怎么样呢?
谢玄祯哑然无语。
本来她告诉薛翡自己的野心是想让她劝自己,自己自然是要一意孤行的,之后自己假装生气把她打发到寿州去过安稳日子就行了。没想到,她想了佰仟个薛翡的反应,独独没想到薛翡是这种反应。
薛翡真是个心大的人,见了她的反应,谢玄祯疑心自己刚刚说的是去路上抢小孩的糖葫芦。她有些虚弱地给薛翡提醒:“造反是要流血死人的。”
“是啊,要是他们不流血,他们不死人,新人怎么上位呢。你放心,这我都懂的。”薛翡这话可不是吹牛,后来国朝形势变幻莫测,几个皇子你方唱罢我登场,造反简直太稀松平常了。
“……”谢玄祯无话。
薛翡见谢玄祯定下心神,便提议道:“我想了想,你觉得当年真相未明,那么蒙受冤屈的肯定不止几个人。你西山不是有个庄子,不如用那个庄子为当年身死者立碑刻名记事,也让他们可以死而瞑目。至于孟将军棺椁,就送入祖坟如何?”
谢玄祯抬手搭在轮椅扶手上,声音放低了些:“就按照你说的办。”
……
孟氏祖茔
谢玄祯头上简简单单用了木簪将头发束起,一身素服被薛翡搀扶到青石板前三拜。
孟六郎没来,孟娘子也没有来,谢玄祯一边给孟宗固烧了纸扎的刀枪剑戟、纸钱舆图,一边低声念道:“大将军安息,我会查清楚所有事情,还您一个公道。还有曾经跟着咱们一起打仗,最后先行一步的将士们,我为他们立了碑冢,我也会为他们复仇的。”
说到最后,谢玄祯又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薛翡,她唇边起了浅浅的柔笑,很快又消失无踪。
“老师,您在天之灵,保佑阿翡和六郎吧。”谢玄祯默默闭上眼,又叩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头。
薛翡被这声音一震,见她结束祭拜没忍住摸了摸谢玄祯泛起淤青的额头。
“这么大力气,疼不疼啊……”谢玄祯本来就皮薄,下了大力气好容易看出伤痕。
薛翡看着谢玄祯额头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绿,绿不啦叽,紫不溜丢的,心下无奈。
还没等谢玄祯回应,一个粗豪的声音轰隆隆响起:“这还用力?力气怎么大了?看俺的!”
“咚咚咚!”
敲鼓似的声音响彻,薛翡人有点呆掉——这位一上来就磕头的老兄,是哪条道上的?
黑脸长须大汉朝着薛翡扬了扬脖子,像是再说“你听我的比她响多了”,随后,他轩起长眉跪在谢玄祯身边:
“小郡王,俺听见你的话了,俺觉得你是个好人……以后俺这条命就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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