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声音响起在监牢的方寸之地格外的明显,顿时驱散了谢小舟的睡意。
他抬起了头,看向了魔王坐着的地方。
魔王什么也看不见白茫茫的眼瞳茫然地望着四周:“你还在吗?”
谢小舟正想要回答可话到口边却又止住了。
他有了一个想法。
人总是擅长伪装的在人前和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模样总是不同的。他想要看看,独处时的魔王又是怎么样的。
谢小舟没有发出声音,就连呼吸声都变得轻缓了起来。
在魔王的话音落下后,监牢又恢复了一片死寂。在昏暗的烛光下,这点死寂更加的磨人。
谢小舟忍不住去想,被困在这里的魔王又是怎么度过这一日复一日的死寂的。
魔王被锁链穿身困在这一片狭隘的天地中,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自由、没有光亮,甚至连眼睛都被戳瞎了感觉不到任何的时间流逝。
如果是一个正常人,估计在这里被关个三天就要发疯了可魔王却能坚持到现在看起来没有丝毫疯狂的迹象。
谢小舟有点捉摸不透魔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暴躁,坚韧还是深藏不露?
或许每种性格都有一点。
谢小舟正在认真地,耳边突然响起了“砰”得一声,他下意识地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酒瓶子摔在了面前的空地上,玻璃碎片铺了一地其中瓶底中还盛着浅浅的酒液,倒映着明晃晃的火光。
谢小舟转过头去看魔王。
长久的牢狱生活并不能磨平魔王的性子,他的眉眼间满是不耐烦一头深红的头发更是如同火焰一般飞扬了起来,咬牙道:“我知道你还在,说话。”
谢小舟并不害怕魔王。
因为他知道,此时的魔王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狮子,就算看起来爪牙锋利威风凛凛,也是伤害不了其他人的。
他还是没说话,而是仔细地端详着魔王,企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魔王的眼睛瞎了,连接心灵的窗户也是一片灰蒙蒙的,很难猜透他的真实想法。
又安静了一会儿。
魔王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安静了,不顾琵琶骨上的伤口,用力地拉扯着锁链,发出一些刺耳的响动。
他就像是一只暴躁的雄狮,在原地来回地走动,却永远走不出那个画好的圈子。
谢小舟终于看够了,开口:“魔王大人。”
魔王诡异地平静了下来,有些得意:“我知道你还在。”他颐指气使的命令道,“说话。”
谢小舟眨了眨眼睛:“你想要我说什么,魔王大人?”
魔王已经对“魔王大人”这个称呼免疫了,并不在意谢小舟怎么喊他,摆了摆手说:“什么都可以。”
谢小舟思索了片刻,问了一个比较想知道的问题:“魔王大人,你有想过越狱吗?”
他认为这是一个根本不需要考虑的问题,哪里有犯人不想越狱重获自由的呢?
但意料不到的是,魔王连想都没想,就直截了当地说:“不想。”
从魔王的神情上看不出一丝的勉强。
谢小舟难免流露出些许惊愕,疑惑脱口而出:“为什么?”
魔王坐了下来,屈起了一条腿,懒散地将手臂搭在上面。这个动作又惹得锁链叮当作响,他仰起头,有些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你以为,这里真的能困住我吗?”
谢小舟的目光在魔王身上的锁链扫过。
那锁链是从琵琶骨上穿过的,上面还带着斑驳的血迹,显然在穿入的时候极为痛苦。除了这些,还有手腕和脚踝上的金镯子
谢小舟:“”
真的困不住吗?
魔王是瞎了,但还是能从谢小舟的沉默从听出一些不确定。他抓了抓乱糟糟的红发,眉眼间有着一股桀骜不驯的神采:“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
谢小舟欲言又止。
那为什么不离开这里?虽然他没尽力过穿琵琶骨,但是肯定知道不好受。
魔王大概猜出了谢小舟的疑惑,伸手拉起了一根锁链,“看”向了谢小舟所在的地方,语气中带着傲气:“我输了,所以愿赌服输。”
可能是太久没有和人说话了,魔王并不介意聊起自己失败的历史。他的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地面,缓缓地诉说着:“他们把我困在这里,并不是要让我当一个囚犯,而是想要消磨我的意志,使得我屈服。如果我真的从这里跑出去了,那就是亲手打碎了自己的骨头,向他们屈膝了。”
“我愿赌服输,所以该受的折磨、该吃的苦,一个都不会少。”
此时魔王锁链缠身,沦为了不堪的阶下囚,但依旧能从中看出往日王者的气度。
哇哦
为什么突然觉得魔王好帅
我错了,我刚才还在脑补他是一头小狮子,现在看来,明明是狮王啊!
谢小舟看着魔王,想到了一句话我曾踏足山巅,也曾进入低谷,二者都让我受益良多。
在感叹完了以后,他又不免感觉到有些棘手。
这么一个从巅峰摔落低谷,却依旧坚持着本性的人,该怎么样才能获得他的心动值呢?
看似平平无奇的魔王,也许比之前的人鱼和画家都要难。
魔王说完之后,许久得不到回应,挑了挑眉,问道:“怎么,又不说话了?”
谢小舟真情实意地说:“我觉得你很厉害,魔王大人。”
魔王嗤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在笑谁:“嗯你和以前的人类都不太一样。”
谢小舟来了好奇心:“哪里不一样了?”
魔王歪了歪头:“他们很笨,所以很快就死了。还有他们明明很怕我、畏惧我,却不得不讨好我。”说着说着,他像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笑了起来。
谢小舟:“”
他有点想收回刚才说的话。
魔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哎,真可惜我瞎了,不然的话,真想看看他们是什么样子的。”他舔了舔唇角,笑容变得恶意了起来,“尤其是,被我骗过来杀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怎么样的。”
他的眼睛盲了,可是在那一瞬间,又透露出一抹极其锐利的凶意。
这是一柄利器。
并不因尘封在地下变得锈迹斑斑,反而用这番磨难磨砺己身,变得越发的明锐。
谢小舟的右手垂在身侧,微微松开又猛地收紧了起来。
是很棘手,但难攻略也有难攻略的意思,就如同翻过一座山,路上艰难险阻,才能见到最好的风景。
魔王侧过了头,根据发出的动静“看”向了谢小舟:“唔你叫什么名字?”
“谢、小、舟。”谢小舟一字一顿地说,随后莞尔一笑,“你会记住我的名字的。”
魔王将这三个字在齿间滚了一滚,听着这宣言,生起了一些兴致:“那你得活得够久才行啊。”
谢小舟点了点头:“我努力吧。”
魔王换了个姿势,继续说:“那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谢小舟:“被抓过来的。”
这也不能算是说胡话。
如果不是强制性抓壮丁,谁会进这个阴间剧组,拍阴间综艺啊?
魔王摸了摸下巴:“也是,平时也没人敢到这里来。”
魔王出乎意料的健谈,聊了一会儿后,谢小舟都说得口干舌燥的了。
魔王停下了交谈,拍了拍身侧的篮子:“这里有吃的,你要吗?”
谢小舟的目光落了过去。
篮子中,一串水灵灵的葡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一个“要”字正要脱口而出,谢小舟连忙咬住,拒绝了魔王的好心:“不用了。”
就算现在和魔王聊得很投缘,但不代表着他忘了刚进来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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