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的视线却怔怔落在楼观雪手腕上那根系了十年的红绳上。
他修的是太上忘情道对情爱懵懂,可并不代表他察觉不到楼观雪的喜怒哀乐。
太上忘情第二式是众生悲喜,他看遍分分合合怎么会迟钝。
听完这些话夏青混沌的大脑慢慢清明反应过来后他愣了好一会儿。
夏青眼中还有泪光,心情万般复杂开口说。
“不是的。救下他们,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他已经把城门推开了鲛族根本困不住那些修士。
“当年”夏青张了张嘴,认真道:“我不是为了天下牺牲的。珠玑将我的魂魄带过来和你绑在一起你成神的时候,就注定了我要魂飞魄散。”
夏青极少剖析自己去表露自己的情绪于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很慢很艰难,可还是耐心道。
“我从来没想过用自己威胁你。”
“我只是怕你痛,也不想这恩怨轮回不止。”
楼观雪垂眸暗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流光飞羽里银发的神明神情如霜眼眸晦暗唯独用力到发颤的手泄漏情绪。
“不过,还是谢谢你放过苍生,放过那些无辜的人。”夏青说完勾起唇角笑了下。这一刻,早在之前就累积的疲惫在大喜大悲后蔓延四肢百骸,他感觉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意识涣散。
稍稍冷静,夏青深呼口气,几乎是怀着破釜沉舟的勇气,踮起脚吻上他冰冷的眼睫,吻上那颗痣。
“楼观雪,我这不是以身饲魔。你可以当做,我在以身相许。”
东洲,惊鸿殿。
这是十六州里最靠近通天海的地方,每晚都能听到潮汐起伏的声音。
月色灯光漫过长殿,玉石地面光可鉴人。
少年圣者的衣袍曳在地上,乌黑的头发扎成一个辫子垂落胸前。
他手里拿着一片叶子,独对孤海,吹着熟悉又陌生的曲子。
这时,一位青色宫群的鲛裙少女走了进来,毕恭毕敬道:“圣者,上清派扶光仙子求见。”
“扶光仙子?”
灵犀愣了下,缓慢点头,从台阶上跳下来。
惊鸿殿外的长廊上挂满了一盏又一盏的灵薇花灯,堆成一片漫漫无际的灯海,就像当初每年惊蛰通天海上的盛况。
他十年前觉醒成纯鲛,拥有了最纯粹的血液,也拥有了最强大的力量,被奉为圣者。可除了日日夜夜呆在惊鸿殿虔诚地供奉神明,他什么都做不了。
“薛姐姐”
灵犀走到回廊尽头,看到了檐下正在伸手摆弄贝壳的薛扶光。
她年复一年越发消瘦,如今跟枯柴一样。灰发暗淡,颧骨突出,修真者到她这个境界应该不老不死容颜永驻,可她却像是开败的花,转眼凋零在岁月里。
灵犀小时候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现在同样。
薛扶光的眼睛很深,瞳孔比常人稍稍大一圈,凝视人时总有种古怪诡异的凉。
薛扶光点了下头,声音很轻,开口问道:“灵犀,我听说你们找到了阿难剑,是吗?”
灵犀瑟缩了下脖子,开口:“嗯。”
说完,他有些害怕往旁边看了看,说:“薛姐姐,你是偷偷进来的吗?东洲不少鲛人对人族都深恶痛绝,你小心些,要不等下我送你出去吧。”
薛扶光笑了下,平静说:“没关系。我要是想出东洲,没人拦得住我。”
灵犀小声:“哦。”
薛扶光道:“阿难剑在哪?”
灵犀如实回答:“在密室。”
薛扶光:“带我去。”
灵犀面露苦恼之色。
薛扶光看出他的犹豫,解释说:“灵犀,阿难剑本来就是我小师弟的剑。”
灵犀眨着眼,颇为惊讶:“你的小师弟?”
薛扶光点头,哑声说:“对,但他现在应该已经不在了。”说完,她抬袖捂住嘴,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几根发丝垂落在苍白的脸侧,神情麻木。
冷风卷着她的衣裙,腰上的草叶木块铛铛响。
灵犀被薛扶光救了两次,担忧问道:“薛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带我去密室。”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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