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伯,我在北疆都待那么多年了,能出什么事?您就放心吧。”

郑伯叹了口气,“从前小王爷是北疆的将军,威严气势聚在,那些魑魅魍魉自然不敢近王爷的身,可如今王爷失宠于陛下,又没了兵权,老奴当真是不放心王爷去北疆这一趟啊。”

傅九襄笑了笑,没说话。

他只是往郑伯身后看了一眼,王府大门敞开着,不见半个人影。

“郑伯,照看好家里,我去北疆一趟就回来,不碍事!”

傅九襄翻身上了马,矫健地消失在了迷茫的白雾之下。

春日到了,燕子从南方归来,衔泥在檐下筑巢,天才蒙蒙亮就在院子内叽叽喳喳地叫着,清脆的鸟鸣混合着从城外山上吹进来的暖风,沉寂了整个冬日的院子都活了过来。

花期早的几株桃花都冒出了花骨朵,一阵风过,树梢上的花枝乱颤,散不尽的勃勃生机就像风似的席卷而来。

苏知玺听着外头的动静,起了身。

莺时早就醒了,侯在外头就等着苏知玺醒过来。

里头响起一阵轻咳,莺时叩了叩门,“公子,您醒了么?”

“进来。”苏知玺一夜没睡,嗓子干得难受,说话时就像是被火灼烧了,撕心裂肺的拉扯着喉咙内的几块软肉。

莺时进屋后见着苏知玺的脸色都吓了一大跳,她匆忙放下铜盆,走到苏知玺身边一声惊呼,“公子,您脸色怎的如此差!”

“无妨,”苏知玺揉着眉心,问道:“定北王走了吗?”

莺时知晓公子此刻不痛快,也不敢吭声,苏知玺见莺时沉默,便明白了。

他摇了摇头,他到底是去了。

苏知玺夜里头一直在咳嗽,咳的整个胸口都闷得疼,此刻也没什么精气神,怏怏得靠在床边,莺时见他这幅样子,吓坏了,立马咋咋呼呼地去将沐羽喊了过来。

可巧晨起后沐羽便在药房配新药方,郑伯正在询问他的进度如何,莺时过来时可把郑伯吓坏了,他和沐羽快步往东院走去。

郑伯拍着胸口说道:“可别王爷这头刚去了北疆,苏公子就病了,那老奴可真是没脸见王爷了!”

苏知玺病的下不来床,整个定北王府连跟着忧心。

就连傅乾历都巴巴地凑到了东院,在廊下等着消息。

郑伯陪傅乾历候着,傅乾历朝屋里头望了一眼,轻声问道:“郑伯,九哥去哪儿了啊?雀奴竟然直接气得病倒了。”

“九哥平日里有多疼爱雀奴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雀奴若当真不想让九哥出门,九哥不去便是了,何苦闹成这样呢!哎。”傅乾历一声叹气。

郑伯幽幽地看了一眼傅乾历,只觉得人心若当真能如此单纯,也是件好事。

苏知玺很快就醒了,郑伯端着汤药进屋时沐羽正收了银针。

“沐小大夫,公子可好些了?”

沐羽看了一眼苏知玺,最终道:“公子的病无甚大碍,调养几日变好了。”

“既然如此那真是辛苦沐大夫了,王爷不在府中,公子的身子终究离不了沐大夫。”郑伯客客气气地将沐羽送了出去,然后吩咐侍女领着侍女回了药方。

他坐到了苏知玺身边,将药碗端到了苏知玺手边,叹了口气,“公子,老奴是见着王爷长大、也亲眼见着定北王府抄家后一路破败,王爷年少家变,本是个冷心冷意的人,老奴是真担心王爷会孤苦此生。直到今年回来遇见了王爷,老奴这才放心了,王爷身边总算有了个知冷知热的人,来日老奴去了地底下,也有脸见老王爷和老王妃。”

郑伯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苏知玺能多心疼心疼傅九襄。

人心都是肉长的,会伤心,会难受,也会疼的难以自拔。

郑伯不愿见着这世间的眷侣会因为这些尘世间的俗事羁绊而走岔了路,渐行渐远。

说到此处,郑伯更是一股酸涩上了心,“今日天才亮呢,王爷就赶路了,怕吵着公子安睡,连小厨房都没惊动,就带了几个干粮揣在马背上,老奴瞧小王爷那不肯说的劲头,便在心里猜测,王爷指不定是有什么苦衷才赶着要去北疆呢?公子也体谅体谅王爷,王爷性子不好,可老奴敢对着太上老君的排位发誓,王爷在公子跟前,那真真是天上地下都找不出来的体贴。”

苏知玺听后,不是滋味地笑了笑,“郑伯说的我心里头都明白。”

他就是怕,傅九襄到头来去北疆,连个苦衷都没有。

全是因为他。

那才是苏知玺最不敢去触碰的真相。

这一趟去北疆,已经不是凶多吉少了。

苏郎仪设下了这个圈套,就等着傅九襄往里头钻,北疆有什么?北疆有的可是连顺帝都忌惮的黑骑军!

傅九襄离开了北疆军营这么久,如今回去,一不靠圣旨、二不靠军牌,就能将黑骑军从北疆调动而来,来日不管烛都安定与否,傅九襄都只会是被架在火上炙烤的羊,再无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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