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千颜此刻心里有无数的问号,但她从不耗费和正事无关的心神……往往事后算账。

场景再一次切换。

刚从犯罪现场回到森冷的停尸房,千颜本能地打了个冷战,随后心里产生一种难以言喻的清爽,就像踩在春天的草地里肆意奔跑一样。

这一瞬间千颜觉得自己好像个变态。

这种诡异的心理让她第二次打了个冷战。

易梧看见她脸色似乎不太好,说:“撑不住就去那边坐着休息一会。”

千颜瞅了她一眼,抽开墙壁上一个尸体冷藏柜,见里面是空的,一下子好奇劲又上来了,从没尝试过的体验……她想亲自跳进去感受一下。

然而捕捉到易梧警告的眼神,千颜便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想想都不行嘛。

“易梧,你有没有觉得停尸房虽然气氛阴森,但空气质量似乎还不错?难道是我的错觉?”

易梧轻轻嗅了嗅,暂时没掀开尸体身上的白布,“不是错觉,因为你刚从火灾现场出来,那是个密室,燃烧产生的气体还没完全散出去,你一直呆在里面不一定能感觉到,但从那里出来、呼吸到新鲜……相对新鲜的空气之后,就能意识到两者之间的差别。”

“难怪我会觉得呆时间长了胃不怎么舒服,”千颜隔着解剖操作台站在易梧对面,“犯罪现场的一氧化碳浓度一定很高吧?”

“不止是一氧化碳,”易梧看向她,“现在的火场环境比以前复杂得多,油漆、塑料、化学纤维各种物质燃烧还可能会生成二氧化硫、氰/化物等毒气,一旦防护不当吸入体内,很快就会失去意识。”

千颜动作一顿。

心里忽然没来由冒出一个念头:易梧说这句话的时候为什么要这样盯着我?

“颜颜,我其实想告诉你的是……这么说可能不太积极,但我还是想说如果你碰到火灾,在没有十足把握和完备防护道具的时候,不管火场里的那个人对你有多重要,都不要轻易进去救人。”

千颜意外地和她对视了一眼,然后露出漫不经心的表情,故意问道:“我看起来有那么勇敢吗?”

易梧盯着对方乌黑的瞳孔,半晌没有说话。

突然易梧一把掀起两人中间的白布,烧得如黑炭的尸体登时一览无遗。

千颜吓得往后连退了七八步,作呕好几次才把亟欲冲出口的不雅话语拦了回去。

“你的确不怎么勇敢。”易梧揶揄地说。

千颜捂着口鼻慢吞吞犹豫地走过来,看了一眼又迅速别开视线。

易梧戴上外科手套,拿起一柄金属解剖刀,在尸体喉咙处划了一道。

千颜听到焦糊尸体外壳破裂以及里层肉被刀划开的声音,浑身只觉得毛骨悚然。

要说她穿书这么些年,没少在书里见过死人,连武侠里的人肉包子铺她都打过交道,更别提凶杀案里受害者,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但从来没有哪一个人的死亡像眼前这具尸体这么真实。

或许是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

倘若没有人事先告知她这本书是由真实案件建模而成,可能她只会将死者看作是普通的。

千颜还是没敢多看,于是坐在墙角的椅子上远远观摩易梧操作。

大概一小时后,等易梧放下解剖刀剪,抬头扭了扭脖子,只看见千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着墙壁睡着了,睡颜平静,呼吸均匀。

案件建模书会放大人的听觉,易梧怕吵醒她,于是将手脚放得极轻,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到检测仪器前,将几支浸泡了样本的试管放进去,然后才坐到千颜身边,疲惫地仰头靠在墙上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千颜动了动,朦胧睁开眼睛,忽然撞上另一双眸子。

森冷的房间隔绝了一切声音,那对眸子融化了世界上所有的温柔,仿佛欣赏一件宝贝似的,目光挪也挪不开地注视着自己。

千颜迷糊地眯了眯眼睛。

易梧对她笑了笑,伸手将她额角的头发掠到耳后,“睡得好吗?”

“你怎么不叫我……唔……”千颜艰难地离开墙面,伸了个懒腰,“昨晚睡太晚,今天又起太早,有点累……我睡了多久?”

易梧看了眼钟,“没多久。”

千颜注意到解剖台上的白布已经重新盖上,但显然尸体部分器官被挪了出来,因为白布下的起伏分布明显变了,而且实验台上多了一排玻璃切片和盛有肉块的试管。

易梧在她头上拍了下,“这就是你上次说的不希望存档机制存在。你看,如果有存档机制,我们就不用非得一次性在书里呆上十个小时。转系之前,我从来不知道医学生一台穿书手术训练居然都是八小时起步因为不能存档,所以训练必须一次性完成,否则下次穿进来就得从头来。是不是很辛苦?”

千颜去水池边接了把水洗脸,转移话题:“解剖结果如何?”

易梧递给她两张纸巾,“很奇怪。”

千颜擦了擦脸上的水,“什么奇怪?”

易梧反手撑在洗手台上,“你之前说凶手曾试图用自缢来遮掩真实死亡原因,说明他杀害死者的手段是使人窒息死,很大可能是用绳索将对方勒死……由此可见,他其实并不专业,因为他没意识到缢死和勒死造成的尸斑、瘀点不同。就像你所说的,他直到将尸体吊上去,才发现上吊并不能完全遮挡勒死产生的索沟,这也是他临时改变策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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