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初升的时候,谍情司的人摸准了替九叔搭桥那中间人的住处。

随后,刘博郎和赵博昌带人直接扑了进去。

砍翻了两个迷迷瞪瞪挣扎着要反抗的汉子,而后将宿醉的中间人按在了自家床上。如狼似虎的刑部公人把犯人押回去都等不及,就地开始了严刑逼供。

中间人还算有点儿江湖义气,开始时装傻充楞咬死了不开口。奈何刑部的人这次实在是太生猛了,完全没有循序渐进的过程,上来就拆骨水灌,烧红了的铲子直往脚心上怼……

半个时辰里中间人晕过去三次,第四次被井水泼醒,看到行刑的壮汉拿着铁勺子要挖他的眼睛,惊恐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说出了“七蛟寨”的名头。

虽说交代了,但九句实话里仍藏着一句虚言。

比如他知道九叔一帮主要营生是从洛阳城里“拉羊吃肉”,但一个字儿没提。只是将领头的七个老匪,早年间是槽帮帮众的事说了。

九叔一帮儿老匪,深谙狡兔三窟之理,即便与中间人交情颇厚,也只带他去过伊水岸边的分寨。

而且,这次毕竟是劫了朝廷命官。

带着人往回走时尽管陆路兜了老大一圈儿,还是担心留下行迹。乘船从水寨上岸后,把守在分寨的十来号人全都带走了。

所以,谍情司的人注定只能摸到一处空寨。

空寨人员撤走还不到一天,生活痕迹极重。人摸脚踩的地方几乎没有积灰,火塘虽然早已燃烬,但灰痕干燥蓬松。

总之各处细节都显示了,这里不久之前还盘踞着一撮人。

再结合上中间人所说,几个土匪头领早年间是槽帮帮众的情况,不管是谍情司的人还是刘博郎和赵博昌,都推断这伙人很可能是水面上讨饭吃的水匪。

因此,将搜索重点放到了水路上。

当然陆路也没有放过,南衙和北衙各从京畿附近的军府中抽调六支人马,另行火速文至伏牛山周边各县,命县尉带队,抽调精锐人手从旁协助。

伏牛山作为秦岭支脉,长四百余里宽也有一百余里,只大山头就有二十余个,小山头根本不计其数。

这么大的地域里十二支人马,再加上七八个县抽调的那点衙役捕快,扔进去简直就是一锅汤里撒了捏胡椒面。

但是,人少有人少的办法。

刑部发出去的协案公文中要求,由县尉带领手下老资格,最熟悉山川地理的人手辅助大军搜山。各县接到公文的同时,也获知此次乃大案,陛下强令三日内必须结案。

皇帝老子和刑部的双重威慑下,哪个县也不敢糊弄了事。不但县尉披挂上阵,有的甚至还喊上了本地的猎户和药农。

用最快的速度与大军汇合后,还没见礼打招呼,军士就一拥而上,把所有人全部放翻捆成粽子。懵圈和下意识的喊冤中,又被分别带进林子单独审讯逼供。

没错,刑部行文让各县县尉带人前来,可不是带路那么简单。而是把他们当成了情报来源。

而且明摆着告诉一帮人,今天要么招,要么于剿匪中“力战而亡”。

敢如此逼迫,原因很简单。

匪帮在一处盘踞久了,必然和官面上有一定的交往或是默契。你别在我地头上犯案,我对你的存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什么不剿灭呢?

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官府不愿意动的土匪大多茬子很硬,剿灭的话容易折损人手。所以只要对方办事规矩,便不愿意招惹。

更何况匪这东西根本就剿不赶紧,今天剿灭了一伙儿守规矩的,明天冒头的可能就不守规矩了。

两相比较,还是守规矩的省心一些。

再一个,养一些守规矩的“坐地虎”,不但能时不时的得些孝敬,还能趋虎逐狼。

一旦有新的势力兴起,或者外来土匪流入,都不用官府出手,为了不让旁人分“食”,本地老匪便会出手驱逐或是扑灭。

所以留着他们,也算是维持辖区安稳的一种另类手段。

七蛟寨的老营在伏牛山深处,虽然理论上有属地管辖,但满是野林子的地界还盛传闹山魁,平日里根本没人踏足。

而且一帮老匪鬼的很,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不像那些愣头青,聚上三五十个人就恨不得全绿林都知道他们的名号。

平日里“干活”都是先从老营到分寨子,再打着分寨的名头行事。

如此一来分寨在伏牛山一片儿倒是有些名气,但七蛟寨的名号,基本就只有同资历的陈年老匪知晓了。

兵卒们一通极为暴力的审讯下来,基本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就算有那么一两个听过“七蛟寨”的,也仅仅知道是一伙儿盘踞在伏牛山深处的老字头。

至于由什么人统领,老巢位置在哪,匪众数量几何等等,就一概不知了。

此次领兵进山的将领都得详实的计令,没逼问出七蛟寨的情报,就逼问各县辖区内的其它土匪窝子。

如果还一问三不知,那就去死!

当凶神恶煞的兵卒真的就地砍翻几个后,再也没人敢抗着了。管它收受了多少好处,管它交情有多深,眼下先保住命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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