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通脸上的欢喜顿时一黯,顾籍瞧见,不愿夫妻俩有矛盾,便疑惑地看向妹妹,当着陆通的面问道:“妹妹为何不同意?”

他这么一问,江荻就想到他的为人处世,不由冷笑道:“小哥这话好没道理,我几时说我不同意了?婆婆是个大人吧,是个有自己喜好的人吧?我们做小辈的,送她喜欢的东西、做她喜欢的事,才是真的孝顺。小哥这种只按自己心思对别人好的,最是不讲道理。”

顾籍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

反驳江荻的话多了去了,可这是自己妹妹,不让着点,让着谁去?他让着江荻,江荻怎会不知?那一肚子火,顿时消的一干二净,拉了陆通回后宅找陆父陆母说正事。陆母那里先是为难了一瞬,听得两个孙子需要照料,最终点了点头。到了陆父那里,陆父没先说行还是不行,只道:“我正有一事要你们去做呢。”

一副讨价还价的样子,陆通心中不悦。

江荻知道他不待见亲爹,便挺身而出,因道:“都是一家人,公公是长辈,有事尽管说。我们能做到的,定是义不容辞为难的或是做不到的,便是相公答应,拼着世人说我不孝顺,我也不同意的。”

儿媳妇说到做到,陆父十分清楚。他在心底琢磨了附学难易,后在董氏肯定的目光中,开了口:“不是什么大事。政儿过了年就八岁了,该正经读一读书了。我听人说,赵家的私塾就很不错。你们两个,不拘哪个,找赵家的人说句话,把你二弟送进去吧。”

原来是件事。

江荻展开眉眼,笑道:“正好说与公公,我和相公原就是这么盘算的。一直没开口,一是二弟月份小一些,刚满六岁没几日二是我们也合计过要不要弄个陆家私塾。思来想去的,陆家实在无人,眼下着实没这机会,这才去了这念头。既然公公也有这意思,二弟读书的事,就此定下。二弟几时想去读书,我便几时去一趟赵家。”

陆父一听还能自家办私塾,立即来了兴趣:“是不是聘个夫子就能开陆家私塾了?”

那没见识的样子,勾起陆通的思绪。想起他在外人面前说的那些话,陆通再开口,那语气就不怎么好了:“那能算陆家私塾么?爹不知道的事,少开口乱说。”

陆父被儿子说的面红耳赤。

陆父嘴巧,一是相对陆老二比来的,二是得分对着谁。

对着儿子,千百年来的父子传统下,他不可能对儿子“低声下气”,也不允许儿子这样趾高气昂,即便儿子如今高高在上,那他也是老子!

气急的陆父,怒视陆通,眼睛瞪得像铜铃。

下一刻,江荻的身影出现在铜铃的视线里,只听江荻缓缓开口:“公公,必要陆家出人教出来的子弟,这样的私塾才有意义。好比柳家的私塾,也是柳家旁支的老秀才做的夫子而今,江家私塾,因有我爹和哥哥两个人,轮起来比柳家私塾还要好一些。眼下不见什么,待我那两个侄儿长大成人,江家私塾出来的人,和他们天然一个阵营。相公没有叔伯兄弟相帮,所依靠的,也只有自己和同窗了。”

江荻的声音不大,语速不快,细细解释了原委,又点名了陆通的难处,用了不少时间。随着她的诉说,陆父的眼睛越来越来小,等到江荻说完,陆父红着眼睛嘟囔了句:“谁还能一开始啥都知道的?像你媳妇这样说给我,我不就知道了吗?”

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旁人瞧见,也是一番心酸。

只是陆母比陆通还要不喜欢陆父,也不是很懂外头的事,自然不搀和江荻是陆通的媳妇,自然向着陆通。只会帮着找补,并不会替陆父伸冤。

啥?事实皆明的董氏?正因事事皆明,明白陆通不喜欢自己,她才从不言语,遇事只会推陆父出头。且在董氏看来,陆父的可怜,更多的是他自己想不开。像她,目的就一个,儿子能有好去处,能有好。大房那便都应了出面,还罗里吧嗦个甚?

是夜安歇之际,陆父唉声叹息扰得董氏无法安眠,董氏这才劝他:“儿女都是父母的债,大爷是老爷的债,横竖大爷日常并不在家,老爷何必同他计较?”

陆父这才缓过来,渐渐睡去。

陆父唉声叹息之际,东厢的陆家四口也没休息。两个儿子睡觉前,江荻都会陪一会儿,说一些故事哼几声童谣。不大会儿,小午便进入了梦想。柔弱的灯光下,那张与顾籍三分相似的脸,是那样安静甜蜜。小午的身旁,暖暖却不知道为着什么,明明困得眼皮打架,就是不肯睡。

知子莫若母。

江荻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了,便让给两个孩子守夜的何妈妈退下,而后低声问长子:“怎么了,暖暖?”

暖暖环顾昏暗的四周一番,站在炕上,趴在江荻耳边,压低了声音,问了句:“娘,我看见爷爷眼睛红了。他做错了什么事,才被爹说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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