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后悔是来不及了,紧赶着便有人端着热水凑上前去,一只脚都踏进门槛儿了,却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拦住了去处。

飞影实在是头疼,他就稍微离开了一小会儿,这些人就见缝插针的往前冲了。

遣散了这些人以后,飞影才端着热水进来,原本是想替云曜擦擦背的,结果云曜已经自己随意擦了擦,换上新的里衣了。

到了嘴边的话没说出口,飞影干脆就这么站着,倒是云曜一边系带子一边问道:&ldqu;有消息了么?&rdqu;

飞影颔首,上前一步:&ldqu;收到个东西。&rdqu;

原想着等早膳后再跟云曜说的,他家大人什么时候这般着急了?

听飞影说有,云曜随意套上外袍,伸手从飞影手里将东西拿了过来。

他打开手里的东西,小小的信纸展开来,上面如孩童学字般方正的写了一个字:

是。

云曜眼中的光骤然沉了下去。

飞影虽没看见那巴掌大的信条上写了啥,但瞧着云曜的脸色,还是忐忑的问了句:&ldqu;令羽那丫头把事情办砸了么?&rdqu;

云曜没回应,把信条一把搓揉进掌心里,看上去若有所思的样子。

飞影皱眉:&ldqu;我就说这丫头靠不住,头一回出去独自办事,可不是靠着哄流尘那点小聪明就能行的,她若是坏了大人的事,我头一个饶不了她!&rdqu;

平日里瞧着倒是机灵得很,怎么关键时候掉链子?

飞影愤愤的话还没说完,云曜突然抬了抬手指打断,淡然道:&ldqu;她完成得很好,我没说清楚。&rdqu;

原本还在气愤的飞影被云曜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满脑子的火气刷的一下就浇灭了。

见云曜将外袍束好,朝着窗边走去,飞影才别扭的嘀咕了一句:&ldqu;那……那她还是有些本事的。&rdqu;

大人看中她,果然还是看到了一些他没看见的本事。

到了窗边,云曜伸手将窗户推开。

秋日里的光并不刺眼,外面远远传来鸟儿的鸣叫声,感觉离他越来越远,却看不见究竟从哪里飞走了。

云曜望向泛白的天际,藏在袖中攥紧的拳头越收越紧。

司愉。

这个名字重现,带给他的并不是故人生还的喜悦,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憎恶。

他从边关回来的时候,距离崇纯长公主故去已经五年了。

池燕离京,柳若幸下落不明,也是那时候才深入了解到的。

没有了可以帮衬自己的人,云曜只能采用最快捷有效的兵权镇压,拿到了摄政王这个头衔。

随后又花了两三年的时间稳固自己的位置,真正用来查探长公主死因的时间,不过就近两年而已。

他时常憎恨自己成长起来的速度太慢,实在是太慢了,哪怕在旁人眼里,一个落魄将军的独子能走到这一步简直是奇迹,云曜也依旧怨恨自己的无能。

他没有任何的支撑和帮助,他是靠着自己,踩着尸山血海,从深渊里爬出来的。

如果柳若幸没有突然出现在京都,如果他没有回来,那么自己还要花费多久的时间,去揭开这重重黑暗的帷幕?

为了让她死,到底设下了多少圈套?牵扯进了多少的人?

机关算尽,所求为何?

云曜深吸口气,缓缓地闭了闭眼睛。

但幸好,现在的他终于不是独自一人孤军奋战了。

柳若幸离京十年,销声匿迹,他和自己一样,是为了长公主而回来的。

他当年在长公主身边执掌骁骑营和神文处,从小天赋异禀,为柳家最为器重,最耀眼的年轻一辈,即便是仓皇而逃,即便是脱离柳家,柳若幸的才干和手段仍然是他最大的筹码和武器,他掌握着的人脉和底牌,也远远比任何人想的都要强大。

没有十足的信心,云曜相信柳若幸不会贸然冲动的回京。

他都等了十年了,难不成还差这一两年的时间么?

重新睁开眼后,云曜拿起窗边的火折子来点燃,将手中的信条付之一炬,他将火折子重新放好后,回身对飞影道:&ldqu;该准备的可以准备着了,过两日回京的路上,把那丫头换出来。&rdqu;

飞影应声,快退出去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端进来的水盆,他伸手试了试水温,还是热的,原本想问云曜要不要净手,但抬眸瞧见云曜负手立在窗边的孤独背影时,飞影还是没有再出声打扰,端上水盆,小心翼翼的退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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