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窈此刻的姿势,几乎是趴在他的胸前,微仰着头,注视着他。
顾千山的眉眼都被白绫遮去,看不清更多的喜怒。
她忽然觉得很不高兴。
虽然他现在这个模样,看起来也好像谪仙一般,但他解下白绫,露出眉眼的时候,才真正是天底下最高超的画师,也画不出来这样的人。
他尽管看不见,眼睛却也是有情绪的,紧张无措的时候,双眼会透着一种幼童般的茫然,睫毛很长,止不住地轻轻颤抖,影子落在眼下,脆弱,却又好看得紧。
而此刻她看不见这个场面,就难免很无趣。
“你今天怎么又蒙眼睛了?”她问。
她记得,自从在新婚之夜被她不慎碰掉了那一道红绸之后,他就再没有遮过眼睛,每日在府中皆是如此,时至今日,她几乎已经快忘了他当初是这个模样了,今天陡然看见,还真有些不习惯。
顾千山显然是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岔到这样一句,不由愣了愣神,才轻声答:“出门在外,我眼盲不好看,会给你丢脸。”
“……”
秦舒窈的心陡然一颤,忽然像被人狠狠揪在手里,生疼。
猛地有一阵酸意涌上眼底,她强忍过一波,后面却仍有,她咬紧牙关,屏住呼吸,才勉强没有让吸鼻子的动静露出破绽。
眼前的人仍旧安静,好像方才说的话就是一句寻常道理。
去他的,忍不下去了。
秦舒窈心一横,忽然伸手探到这人脑后,指尖一挑,白绫立刻松开,被她干脆利落一把拽下。
“啊……”顾千山本能地吸了一口凉气,脸上终于现出几许惊慌,“长公主?”
秦舒窈将白绫扔到马车的角落里,瞪着他,凶巴巴的:“往后都不许遮,别让孤再看见这破东西。”
“这……”
顾千山刚迟疑着开口,就被不由分说打断。
“孤喜欢看,不许不让孤看。”
眼前人的脸显然可见地迅速红起来,一双眼睛直视着秦舒窈,里面却没有她的影子,干净得像白雪地,又像遥远的黯淡星辰。
睫毛微微颤抖,正是她刚才想看的样子。
“长公主,”他仍在负隅顽抗,“我的眼睛真的……”
身子却骤然被人抱住,猝不及防地被拥进一片温暖里,惊得他立刻闭了嘴,后半截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秦舒窈似乎很满意他的识相,低声笑了一笑:“孤说的话,你最好别怀疑。”
然后,他就感到那片暖意越发逼近,向着他的唇齿间袭来。
分明不是第一次,他却陡然感到口干舌燥,脸烫得像要烧起来,又无从躲避,脑海里竟然只有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这是在马车上,有违礼制。
他慌忙中脱口而出:“长公主还没有罚我。”
秦舒窈动作一顿,再度用匪夷所思的目光审视他。
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能惦记着这事,怎么,他很期待被她处置吗?是喜欢被杖责,还是更喜欢丢命?
“罚?”她勾起嘴角笑了笑,指尖从他的下巴轻轻划过,满意地看见这人的身子紧绷了起来,“这不是正在罚吗?”
眼前人被她压在车厢角落,双手环抱着,却像个木头人一样,连手都不知道刚往哪里放。
秦舒窈就在心底叹道,果然是修道修傻了,偏偏他既勾人而不自知,又不懂得该做什么,真是撩于无形最致命。
但是不给他把这件事解释明白了,她还真有点怕他心里一直惦记着。
她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安慰:“你是孤的驸马,府里的事你说了算,银钱随你用,下人任你使唤,你愿意把那些人放出府去,是让他们回家,帮他们谋生,有心行善也好,或者只是不喜欢他们,不想看见他们,都没有关系,孤说明白了没有?”
顾千山神情似乎是错愕,缓缓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懂了她的意思没有。
“那就别耽误孤罚你了。”秦舒窈轻笑一声,“新账旧账一起算吧,你先前在军营门口不是说,最好不要在那里,那如今这里总可以了吧?”
“……”
她没有管眼前人有多震惊,稳稳搂住他,俯身贴上他的双唇,缓缓侵入,唇齿缱绻。
真是的,亲一下自己的驸马,还得先说那一通有的没的,她心中愤愤。
但是,该罚的怎么能放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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