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斐越是最后回来的。

天色已经渐暗,周遭燃了灯,权贵们的猎物被献了上来,大约已经攀比过一番,此刻到没有剑拔弩张的意味。

他坐回自己的案前,抬眼扫了一下,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斐越。”

身旁的人喊了一声。

他侧眸看去,“怎么?”

“没怎么,不过你去哪了,回来这么晚?”

“随便看了看,没注意时辰。”

沈斐越没多言。

这会儿席间还没开宴,众人一道说着闲话,话题大多都是围绕着千清的,并没几人注意到这里。

男人四处看了一眼,再度确认没有人往这边看以后,才说道:“问你个问题。”

沈斐越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不让你问你就不问了?”

“……”

男人噎了一下,“不行,我很好奇。”

“好奇到如果你不让我说出来,我就再也不回京城了。”

沈斐越意外地挑了下眉,“这么严重?”

男人严肃地点头,“非常严重。”

“那你说吧,谢将军。”

谢景之认真道:“兔子可怕吗?”

“……”

沈斐越打量了他一眼,拖着腔调,慢悠悠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谢景之想了想,还是老实巴交地把方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说完,他还有些纳闷,“小姑娘不都挺喜欢这些的吗?我本来还抓了只白狐想献给王后的。”

“你刚才说,王后怕兔子?”

沈斐越重复着询问了一遍。

“对啊,你回来晚了没瞧见,王捉了只这么大的雪兔。”

谢景之比划了一下,“一只手都能捉住,就这么小一只。”

谢景之似是有些不解,“我上次在那边,也捉过这么一只小兔子,送给我妹妹了,她一见到眼睛都亮了,路都走不明白了,喜欢得要命。”

他挠了一下头,接着说道:“但是王后被吓得不轻,脸都白了,说话都是抖的。”

沈斐越转过视线,看向千清的方向。

白泽鹿正坐在他身侧,肩上是他的披风,显然有些大,将她整个人都罩住了,衬得娇小而脆弱。

不知是不是因为方才受过惊吓,唇色还是有些白。

似是听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地弯了唇角,大约是想笑的。

只是脸色苍白,笑容也没能掩饰受惊后的情绪。

看着可怜得紧。

他忽然想起了在林间时,他说自己猎了几只野兔,她当时的反应。

仓促地拒绝,嗓音微微颤着。

他只是提起,她便已经开始躲闪。

这么一个无论何时都保持得体端庄的人,竟然也会有害怕的情绪。

就连面对江辞的时候,也没有感到慌乱或是紧张。

沈斐越慢慢收回视线,声音轻不可闻,“或许不是怕那只兔子。”

谢景之没听清,询问道:“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沈斐越说,“你今天在猎场有见到过什么吗?”

谢景之一愣,“什么意思?”

沈斐越淡声道:“江辞放了只狼到猎场里。”

谢景之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他已经找死找到这地步了吗?”

“啊。”

似是想起什么,沈斐越慢悠悠地补充道:“放到了小王后的面前。”

“?”

谢景之猛地一拍桌子,“他敢!”

这一动静突兀,声音也大。

众人说话的声音渐渐消失,慢慢转过身看了过来。

气氛也变得僵硬了些许。

意识到什么,谢景之沉默地收回手,闭了嘴。

只要他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别人。

没等谢景之装死成功,千清便开了口,语气挪揄,“说谁不敢呢?”

“……”

谢景之不说话了。

众人哄笑起来。

“反正现在确实是有一个人不敢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谢将军,一看就是俊杰之首了。”

“不至于啊,景之,咱要当一个敢于说真话的人,对不对,说出来,让大家也乐一乐,不是,让大家也帮你出个主意。”

谢景之:“……”

他彻底不吭声了。

这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谢将军同沈将军开玩笑罢了,你们怎么这般欺负他?”

王后莞尔一笑,柔声细语地开了口。

话音落下后,众人均是一顿,不约而同地缓了缓到了嘴边的呛人话。

王后又道:“泽鹿见将军们个个英勇,应当大度些才是,怎么和陛下一般打趣人。”

说到后半段时,她微微侧眸,娇嗔般看了千清一眼。

千清轻咳一声,“没打趣。”

白泽鹿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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