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年很小的时候就坐在了龙椅上,身侧坐着杨启,身前是众多大臣。
每当大臣上奏而自己惊慌失措,将目光转向身侧之时,总能看到义父懒洋洋的样子,也总能看到大臣拱手领命。即使偶有争执,义父也总能想到办法,实在难以想象义父以前是个裁缝。
赵启年见义父处理政务得心应手,便心安理得地将一切都交给义父,他以为这样能持续到自己驾崩或是退位,可事实上并不行。
几日来请求惩处杨启的奏章堆满了赵启年的书案,赵启年一一驳回,又被中书省退还,说是陛下用词深奥,不敢妄测圣意,请求陛下重写。
赵启年再次一一批复,却又以各种理由退回,赵启年希望自己也能写一封像当年义父将大臣气的吐血的圣旨来,可惜他不能,只好将奏章压下堆于书案上。
奏章源源不断地被送来,以至书案上再无能提笔写字的地方。赵启年坐于其前,只觉眼前是一座厚重的大山,但这座大山又仿佛一口气便能将之吹倒,要压在自己身上。
吸了两口气站起走到窗边在屋内扫视一圈,洪公公站在角落里盯着脚尖,听到动静也只是匆匆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低下,赵启年怀疑自己若是不注意都不知道屋里还有一人。
洪公公是父皇留给他的,赵启年信任他,但知道洪公公很守规矩,对政事从不多言。
房门是敞开的,中书省官员得到允许后双手捧着新的奏章走进屋内,全程低头盯着地上,却能一步不差地走到书案前,将奏章稳稳地放到小山上,又低着头整理一番,便将泰山理成了后花园的假山,竟给他理出赏心悦目的景色来。
那中书省的官员做完这些便倒退着走出屋子,离门槛正好相差半步的时候才微微停顿,抬脚跨出。
赵启年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又看了遍那人走过的地上,没发现金子。
他不愿再回到书案前,知道自己就算批复了也没有用,他还有一肚子疑问想要问,却想不出谁能回答。
一个太监悄声进来,匆匆看了眼赵启年便低下头,轻声道:“陛下,该用午膳了。”
赵启年微微愣神,看了眼窗外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日正当空,只是他没有兴致,“朕不想吃。”
窗外的景致虽美,但太过熟悉,赵启年觉得自己只有老去的时候才会喜欢那一成不变,又看向屋内,却发现那名太监没有离去,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
那太监看着年纪不大,应该是刚入宫,听到赵启年问话才惊觉自己没走,所幸咬牙答道:“日莹姑娘正在用膳,用陛下的午膳,奴等不敢拦。”
洪公公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那年轻太监的身后,似乎在等赵启年的旨意。
赵启年一愣,想了想三人大口吃喝的场景,笑着摆了摆手,“朕知道了,让他们吃吧,别浪费了。”
年轻太监听闻陛下仁慈才敢说出那些话,说完也耗尽了他所有勇气,急忙应诺退下。
赵启年看着他离开突然若有所思,对着洪公公招招手。
“陛下有何吩咐?”
“他方才为何要对朕说那些?”
洪公公知道赵启年说的是刚才的太监,急忙拱手,“老奴管教无方,甘当受罚。”
“朕不是在怪罪公公,朕只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说那些。”
洪公公微微抬头看了赵启年一眼,见其一脸认真,加上他也了解赵启年的性子,想了想还是答道:“老奴不知。”
赵启年笑了笑,突然觉得这事儿比批复奏章有意思多了,“那便请公公猜一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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