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书中,能出头的都是千里挑一,所以那些大书店的老板,都不是太欢迎这些人。

但像一点文采,奇奇怪怪这样过分的评语,谭一鸣还是第一次听见。

心中好奇之下,他推开门,对着被柳穆连追带大的人影说道:“什么书,让我看看。”

那名瘦小人影听见谭一鸣的声音,眼前一亮,也不顾身上伤势,笑嘻嘻的跑了过去,将手中攥着的薄薄书本递给谭一鸣看。

谭一鸣接过书,首先重量和厚度就让他一愣,怎么还会有这么薄的书,和他上次看到的捕快办案的定罪书差不多。

先看封面,咦,竟然有画有字,蛮精细的。

展开一看,大大的标题就令谭一鸣名头一皱,太直白了,太长了,全无文字之精妙,之婉转,这让自幼苦学,文采不错的谭一鸣十分不适。

难怪柳穆骂的这么狠,他虽然是靠关系上位,但能走上一店之主这样的位置,审美能力还是够格的。

但看着看着,这些简陋,甚至粗糙的文笔之下蕴含的热情,和某种诱惑力,顿时将谭一鸣给吸引了过去:“这是....”

他心中一阵激动,但看着柳穆在侧,还是强按住心中动容,将手中书页合起,朝推书人挥了挥手,道:“好了,我会看的,你走吧。”

旁边柳穆嗤笑一声:“怎么?还想捡漏啊,这种文笔的书,我看哪个没长眼睛了,看了不吐出来!”

谭一鸣没有说话,将书塞进袖袍中,转身再次步入书斋,将门锁死。

朝着明月书斋的牌匾,柳穆忒的一声吐了口唾沫,低声骂了一句:“狗屁书生气节,你这明月书斋,迟早是我的!”

房间内,刚刚坐下,谭一鸣原本从容的神色就发生了变化,面容潮红,呼吸急促,连忙将那本薄薄的《朝夕杂志》从袖袍中取出,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狠狠的一拍大腿,道:“柳穆啊柳穆,这次你可看走眼了!”

“这本书虽不符合时流,但却是一本奇书,出奇制胜的奇书!”

“现今只有武功心法,才会将文字写的如此浅白,因为他们的读者大多数都是只懂得识字断句之人,所以才会如此做。”

谭一鸣自言自语道,想起自己年少时去武馆习武时花重金买的武林秘籍,便是一阵心潮澎湃。

这个世界,卖的最好的,可不是什么文人墨客的书集,而是武学秘籍,那可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但武学秘籍只在武馆中售卖,一方面是因为各个武馆中武学皆为秘传,不轻易外泄,另一方面是因为习武只靠看书是不行的,还需要老师言传身教才行,一本武学秘籍中,有一大半是给老师的费用。

“此人虽然极力降低自身文笔,但行文中精妙词句不断,像这句“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简直写尽豪情,写尽壮志!”

“有如此才学,却做出这本言词肤浅之作,必有其用意!”

“想来,这样的书,所面对的,应该是那些学问不高的人群才对!”

一番完全错误的推理过程,竟然得出了靠谱的结果,谭一鸣掩卷,在房中行走几步,再翻了翻书卷,觉得此时大有所为,立刻从后门出去,不顾身后妻子的呼喊声,沿着记忆中那名推书人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很快,在一条小巷里,他截住了那名推书人,一把将他手中的书全部夺了过去,喘着粗气说道:“这种书,你们那还有多少,我全要!”

他现在只是生意难以为继,但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手上钱财还是有几个的,买下几百本还是没有问题的。

年轻的推书人听见谭一鸣这话,立刻来了精神,竖起了一根手指,道:“还有这么多?”

“一千本?”谭一鸣皱了皱眉头,心道这个作者也够胆大的,刚开始就印一千本,真不怕卖不出去舍了本了吗?

推书人摇了摇头,道:“错!是一万本!”

“您是全要对吗?”

一万本!谭一鸣猛地倒吸口冷气,看着满脸期待的推书人,沉默片刻,道:“先来一百本,一本多少钱?”

说着他就掏出二两碎银来,递给推书人:“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不够我再去取。”

推书人摇了摇头,道:“先生给多了,主家说了,这些书书商想要的话,一律十文一本。”

“十文!?”谭一鸣再次倒吸了口凉气,十文是什么概念,街边的菜包子,两文钱一个,十文,也只够买五个菜包子而已。

这年头谁家的书不得五十文起步啊,十文,这位是在做慈善吗?

一边掏钱,谭一鸣继续问道:“那你家老板有没有说,他零卖是多少钱?”

“推荐二十文。”

“....”谭一鸣已经没有力气去惊讶了。

售价二十文的书,这已经击破了谭一鸣这个资深书生,书商的认知底线。

他现在只能意识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这些书真的能够卖出去的话,那么整个镇北都要随之震动。

他此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手上这本小小的册子,究竟能引起多大的震动。

镇北很大,容得下镇北侯的千军万马,豪门大族的野心纷争,却远远容不下这一份小册子。

天近昏暗,时间还长,可以想象,藏龙卧虎的镇北城中,能够察觉到这本薄薄小书妙处的,绝不止谭一鸣一人,这样的惊讶,在镇北城的各处,会连续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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