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的色彩被梦夺走,绚烂的翅膀彷佛没有边界,这就是梦的本体。
独自站立在摩天大楼顶层的韩非,看着近在迟尺的梦,这一幕极具冲击力。
叫做蝴蝶的恨意,是一个异常美丽的人;叫做梦的鬼,本体却很像是一只蝴蝶。
由无数人脸纹路绘制成的翅膀轻轻挥动,梦尘彷佛席卷天地的雨,淹没了众生和所有希望。
身体在老化的韩非向后倒退,身体靠在了神龛上,他太渺小了,在梦面前它彷佛尘埃,微不足道。
没有使用不可言说的能力,梦带来的强烈压迫感让所有不可言说都不由自主的停手,它连深层世界的天空都要压塌了。
“怎么可能有这么恐怖的鬼?”
梦的十一座神龛投射浅层世界,意志被二号牵制,构成梦核的众多噩梦被攻略,一层层削弱过后,梦的本体依旧碾压所有的不可言说。
它不仅拥有强悍到无敌的实力,还操控着现实里无数信徒和三大犯罪组织,祸乱新沪,正在颠覆城市。
黑雾被梦的翅膀绞碎,那磅礴浓郁的雾海只是为了掩饰它的存在,又或者说它就是在等这一刻。
确定目标之后,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全力以赴,进行灭杀!
漫天绚烂的梦境,全部化为杀戮的陷阱,梦现身之后,庞大的梦翼开始挥动,它使用了自己不可言说的力量,倾尽一切,竟然只是为了杀掉韩非,杀死一个平凡的活人。
命运被扭曲,血海在哀鸣,无边梦境化作穿透时间的利刃。
当韩非看见那梦幻美丽的刀刃时,下一刻刀刃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太快了,死亡就在一瞬间,完全由不可言说力量构成的刃要贯穿他的头颅,梦的目标是他后脑里的黑盒!
眼睛下意识闭上,但痛苦并未传来,韩非听到了刺耳的声响,随后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双手按住。
长出了皱纹的眼皮慢慢睁开,韩非看见老师背对自己站着。
守护了新沪一辈子的老人,满是罪名的夜警,他让自己化为夜幕,用一生的执念挡在了韩非身前。
身上的罪名在快速消失,老人和梦实力相差很远,他燃烧自己,能够换来的只是为韩非争取几秒的时间。
直到死亡,他依旧在践行自己的准则。
皮肤融化,和那绚烂梦刃接触的地方全部发出恶臭,诡异的梦纹在顷刻间便爬满了全身。
他眼中的疯狂和属于夜警的强悍实力在一起消散,在理智回归的那一刻,老人扭头想要看向韩非,他嘴巴张开,可任何话语都没有说出来,灵魂和执念被梦绞碎。
最深的执念化作了飘飞的灰尘,老人是夜警,他没有成为天上的星星,到死也是变做尘土,落在后来者的脚下。
“老师……”
韩非最尊敬的人不是傅生,而是这位老者,他的一生简单纯粹,从成为警察的那天起,直到化作尘土,都在守护着新沪。
他将那些陌生人护在身后,从不提任何要求,毕生的心愿不是钱、权、名、利,而是抓住蝴蝶。
靠着老人争取到的几秒时间,被生鬼和兽缠住的狂笑脱困而出,血雾解体,下一刻狂笑从高兴的神龛里走出,出现在摩天大楼顶部。
双生花开在深层世界最高的建筑上,吸引着最恶毒的蝴蝶。
必杀的一击被韩非躲过,梦并未放弃,它强悍到了超出认知,也阴险到了极点,它知道韩非是狂笑的软肋,只要它攻击韩非,狂笑就会去阻拦。
如果狂笑不阻拦,那它正好夺走黑盒,这是无解的局面,这是必死的杀局!
漫天噩梦,绚烂美丽,比人世间的任何一处景观都要壮观,可这份美丽背后隐藏的杀意却令不可言说的鬼都感到害怕。
梦境相互缠绕,带着漫天的梦尘落下,化为一条条锁链。
狂笑避开,韩非就会被轻易碾碎,所以他只能去承受。
无穷尽的梦境锁链根本无法抵挡,狂笑将韩非护住,他自己的神魂则被梦锁贯穿,千疮百孔。
梦拥有无边际的身躯,但更可怕的是,它的天赋能力并不是肉搏,而是精神控制。
梦锁穿透狂笑的身躯后,在它体内相互缠绕,从噩梦中榨取出的幻境开始动摇狂笑的意志。
普通的折磨对狂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可梦不一样,它知道狂笑内心的缺憾,当初最温柔的孩子就是在它的注视下变成狂笑的。
狂笑很强,想要杀死他极为困难,所以梦从狂笑诞生的那刻起便想好了对付这个孩子的办法。
假若一个人自身意志无比坚强,那就从他的家人入手,对他在意的事物下手。
狂笑杀死了孤儿院里其他的孩子,背负了所有孩子的意志,但那些孩子逝去的灵魂全部被梦囚禁!
折磨不了狂笑,但是可以折磨他最在意的孩子们,折磨那些在他还没有成为狂笑时的家人。
最绚烂的美丽梦境里,隐藏着除二号和狂笑外,其他孩子的灵魂,他们像长不大的玩具,被肆意玩弄。
狂笑并不圆满,他还存在着很大的缺陷,这是当梦锁贯穿狂笑后,韩非才看见的。
那个一直歇斯底里大笑的疯子,从未放下过血色夜发生的事情,他活着便是为了背负起那些被他亲手杀死孩子的执念。
这也是他和其他不可言说最大的区别,这也是狂笑无法形成自己记忆世界的原因,但就算如此狂笑的强悍已经远超普通不可言说。
若不是碰见梦,他能够一直杀戮到魂飞魄散,踩着其他不可言说的尸骨,站着消逝。
拥有不可言说的治愈能力,想要杀死狂笑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梦才设计了这些。
是人就有弱点,有弱点就能够被杀死。
梦没有直接去动摇狂笑,而是将噩梦、死咒、恶意,以及一切它能够想到的恐怖全部拿去折磨那些孩子,通过那些孩子和狂笑之间斩不断的羁绊,来影响狂笑,从而摧毁狂笑。
看到了曾经孤儿院的那些孩子后,狂笑的身躯开始颤抖,受再重的伤他都没有感到痛苦,可在这一刻他的心却在滴血。
贯穿身体的梦锁在狂笑体内形成一张大网,将他跳动的心包裹。
鬼的心和人不同,那里凝聚着他一生的信仰和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执念,若梦将狂笑体内的心挖出,那狂笑的下场只有魂飞魄散。
无边梦翼朝着世界尽头舒展,人世间出现过的情绪化作绚烂的神纹,强行烙印在了狂笑身上。
梦要比韩非想象的还要恶毒,它不是简简单单想要挖出狂笑的心,而是准备把它自己身上的“毒”注入狂笑的心里,它好像从看见狂笑的那一刻起,便觉得这是一件珍贵稀少的躯壳。
狂笑要比高兴和蝴蝶更适合成为它的玩具,它要一步步侵蚀狂笑的灵魂和意志,获得治愈的力量。
无法站立,狂笑趴倒在顶楼,他双手撑住地面,歇斯底里的挣扎着,而此时韩非就被狂笑用身体保护着。
所有梦锁都刺进了狂笑的身体,在他倒下之前,韩非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老师化作的尘灰飘落在地,韩非根本来不及悲伤,他又看着痛苦发疯的狂笑。
五指握紧屠刀,却没有反抗的能力。
在梦出手后,还存活的几位不可言说心领神会,同时朝摩天大楼靠近,它们一人抓住一条梦境的锁链,将自己的神力灌入其中,彷佛要把狂笑五马分尸一般。
狂笑护住心脏的手被拽开,他再强大也不能同时对抗六位不可言说。
深层世界的夜空下着血雨,周围的一切都被染红,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心底隐藏最深的痛苦刺激着脑海,在梦的不断催动下,狂笑最不愿意想起的回忆充斥着他的双眼。
身体出现裂痕,心脏上长出了可怕的梦纹,狂笑随时都有可能被撕扯开,最终落得一个比傅生还要凄惨的下场。
一切都变得绝望,活了二十几年,他好像还是没有度过那个血红色的夜晚。
“天不会亮了……”
梦锁绷直,所有不可言说都盯着深层世界最高的建筑,它们望着狂笑,似乎是把狂笑当做了献给梦的祭品。
黑雾已经完全散去,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一个熟悉的歌声忽然响起。
黑雨区域边缘的废弃祠堂被点亮,歌声的主人披麻戴孝,手中提着一个写有“傅”字的白灯笼。
他年轻英俊,表情永远悲伤,和韩非在坟村里见到的傅生小儿子长得一模一样。
祠堂里供奉着无名牌位,牌位前点着两支魂烟。
随着歌声响起,祠堂的门被推开,八个表情呆滞的活死人,彷佛没有自我意识的木偶般,抬着一副黑棺走出。
那棺材没有盖严,里面装满了木质的面具,每个面具上都沾染有血液、碎肉和异化的皮肤。
歌声的主人在前面报丧,活死人抬棺匠低头前行,他们似乎是在按照坟村的祭祀步骤,在祭拜某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
不可言说的气息撕碎了仅剩的黑雾,摩天大楼那里的不可言说也注意到了歌声和木棺。
生鬼和竭立刻松手,衰竭的死亡世界和血肉世界同时展开,轻松压制了招魂的歌谣。
白纸灯笼在乐园里晃动,当歌声无法再靠近时,他转身对着黑棺拜了一拜。
棺盖被推开,木质面具不断从棺材里掉落出来,每张面具上的人脸都不同,但它们的表情却很像,狰狞诡异,残忍暴戾。
黑棺放在地上,八个活死人跪倒在地,它们身上全部散发着惊人的恨意。
等最后一张面具掉落,一条被烧焦的手臂从棺材里伸出,抓住了那张面具。
黑火在手臂上燃烧,那被烧焦的手臂在不断异化,正常的不可言说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利用不可言说的天赋能力让别人异化畸形,但这位躺在棺材里的不可言说却反其道而行之,将所有异化和畸形施加在了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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