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猎想起一事,问道:“师叔祖,我记得您提过,洛前辈曾留下遗言道,除非子弟里出现金丹级数的超级强者,否则绝不会擅自现世天下。”
宁不屈肃然点头,他本就是当世最接近金丹境的存在之一,说道:“你这些日子忙着,没接到消息很正常,我此番之所以这么急赶来,就是因为昆仑山出了大事,先是一座古文明遗迹现世,沉睡其中的远古泰坦复苏后不知所踪,未来教和高桌会依次流露马脚,再是古文明遗迹事发后不久,在一处荒原上爆发了疑似有金丹境存在参与的大战。”
罗猎彻底震惊,险些牵动内伤,金丹境是什么概念,会在人类社会造成什么影响,他比大多无知凡俗更清楚。
片刻后罗猎震怒道:“谁敢来我华夏杀人放火?!邪教?资本家?他们吃屎吃多了?!”
但凡是个华夏的爱国军人都是这反应,什么高桌会资本家便罢了,命中宿敌嘛,自1949年起就日夜盘算着要将新生共和国扼杀在摇篮里的毒蛇,七十年风雨,多少阴谋阳谋,铁拳冷箭,又如何?还不是瞪着眼看着华夏从一个婴儿长成擎天力士,其中种种磨难比之神话中的赫拉克勒斯那可励志多了,高桌会来使绊子,好得很啊,有什么比老宿敌成天挖空心思给你弄软刀偏偏又不敢来硬的,那种叫敌人恨不能吞入腹中却只能藏于心里,比打胜仗还爽,所有共产主义战士都坚信,解放军的冲锋号会让敌人越来越恐惧胆寒,知道高桌会存在的,都坚信这一组织终将在赤旗下灰飞烟灭,软刀冷箭,垂死挣扎而已。可未来邪教算个什么东西,自从上世纪末一众邪教被党的正义铁拳证明了都是渣渣,还有哪个不知死活的敢往邪教上面靠,没见那些“叱诧风云”的教主们都齐齐逃到海外苟着了?未来教近些年在中东西亚倒是挺有些声色的,在修炼界更称得上威名赫赫,但来华夏搞事,谁给的胆?
宁不屈叹口气道:“大世将至,偏偏中央好多人心不静事不明,越来越不愿听我这个老头子良苦用心的劝解。”心理活动丰富的罗猎暗地里翻个白眼,心道就师叔祖您说撵人就撵人的火爆脾气,能不叫人敬而远之吗,更何况把副国级干部都当孙子训,就算你资历高,年纪又大人几十岁,可人家不要面子的啊。这里可是有真凭实据的,宁师叔祖隐居中南海扫地大爷,知晓他真人玄机的并不多,但是修身养性多年的老爷子骨子里的革命血性可不是修身养性修得掉的,就前些年,事情起因据说是一位在中南海随手丢了烟蒂的红四代,让宁老给说教了,好歹那厮也不是傻的,没有闹出傻逼衙内大闹中南海的戏文,可好巧不巧那天是他叔爷带着来中南海,出门撞见了,宁老爷子什么人啊,直接连那红二代爷爷一起教训,嗯,红四代的爷爷辈,可不就是红二代吗,这下可激起那四世祖的衙内脾气了,便是宦海沉浮多年叔爷的城府也有点绷不住,刚升副国级调任中央的他虽然已经进过几次中南海,但哪能人人都有林爷爷那种运道,于是这件事发展成宁爷爷直接点了那爷孙俩足足训斥了约莫一个钟头,从革命同志咬着牙拼了命两万五千里长征讲到朝鲜半岛勒紧裤腰带忍饥血战,活像开了个小批斗会,最后是主席出面才了了事,那四代据说后面被送到什么部队里练得还行。
宁不屈接着道:“我出来的时候,燕京那边又吵了一场,还是什么基地投入资金过大,资源失衡外加一堆我这种老古董听不懂的新用语,每次旁听这种会议都要装成三清殿里的泥像。”
罗猎带点幸灾乐祸道:“偏偏这种有关修炼界的高级会议你又不能不被领导们搬出来镇场子。”
宁不屈道:“当初我是极力促成选择拉利姆斯设立帝王组织总部,并且由当时还不富裕的华夏承担大部分资源,许多还活着的同志还以为我转性跟帝国主义卖好了,嘿嘿,真了解我的该知道我是不会改脾气了,只不过常言道人老成精,活的长还是有好处的,华夏有世界最大修炼者群体,在对远古泰坦的事情上却失了先机,如今有这个机会不但插上一脚还一次抓回大把主动权,当然要出手,主席当年在世的时候多次强调主动权这个东西丢一点就是成千上万条人命,这个道理眼光不够的同志难以理解,许多眼光长远的见识又不够,他们大概还以为,那些东西不过是些大一点的动物,所谓喝彩城堡的事件不过是美苏两国弄出来的,核讹诈一样的东西。”
罗猎道:“所以你是要把我放在拉利姆斯了。”
宁不屈眼神尴尬。
罗猎直白道:“师叔祖你可不是擅长下这种棋的人,我先不问这事是我师父还是哪个老领导提得建议,你该知道,我非常反感这种以权御人落棋为子的手段,甚至因为这个和孝绢家里都冷战了三年,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乖乖听话?”
宁不屈小心翼翼道:“没有人要控制你的,当初小程来这里也不是什么布局,是人小媳妇自己说要到离啥子天堂近的地方清浄一下。”
这话还不如不解释呢。
罗猎狠狠翻了个白眼,道:“我同意了。”
啊?宁老爷子愕然,这么顺利,这小子转性了。
“别多想,真了解我该知道我是不会改脾气的,但是,因为我的缘故也被调到这里的原玄鸟特战旅部下,他们的待遇问题还有原部队的事宜”
“都照办都照办,一切从优,你爷爷我亲自盯着。”宁不屈搓着手,眉开眼笑,拍拍罗猎肩膀,“小猎啊。过几天伤好些,陪我去看望一下那个人。”
“嗯。”罗猎没有丝毫意外。
看着沉思的罗猎,宁不屈只觉腰杆更挺了些,华夏有后人如此,他这样的老古董才能挺直了腰杆,才能做梦都笑醒。
“刘劫哥哥,你在弄什么啊?”
直升机内,柚丽莎红着眼睛探头问道,为了不给幼小的心灵留下创伤,刘劫和迪妮莎达成一致,只说是老法师和怪兽搏杀力竭,双双掉进冰裂谷,结果就是小麻雀嘤嘤哭了两阵,现在才勉强止住。
“一个朋友送得礼物,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呢。”许是心虚,刘劫不想正对着哭鼻子的小麻雀,只好转过头摆弄机关小盒。
“是迪妮莎姐姐送的?”小麻雀一对大眼睛噌的一下冒出精光,看来八卦的确是人类本能之一,记得在京师大学的图书馆里,刘劫曾在一本想不起名字的杂书上见过这么个说法,说人类文明的兴起始于八卦,或者说沟通,语言的成型促使天底下人类的命运被一条纽带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初听只觉得荒缪有趣,细想还真有点道理,大概天底下的大道理都是如此浅显,如今的刘劫对沟通的重要性认知有了巨大转变,若这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真是进化出来的,那人类当真了不起,也是因此他对迪妮莎这个新朋友有了新的看法和理解。
“是另一个朋友送的。”刘劫笑着弹了一下柚丽莎的额头。
小麻雀抱着额头乖乖坐着,轻声说:“我还以为韦恩哥哥,你还有迪妮莎姐姐都在怪我出来乱跑,都不理我了。”
刘劫一时无言,只得敲了敲这只小麻雀道:“以后别这样任性了。”
柚丽莎嗯一声,说:“刘劫哥哥,我帮你打开它。”
雪崩有惊无险,被波及的队员只有一人轻伤,没有死亡,这当然要感谢韦恩和周庆早两位志愿侠士,他们各有不能见人的理由,义举做完就事了拂衣去了,跟众人汇合后,迪妮莎跟父母一路走了,没有告别,倒是她父母看着刘劫的眼色相当耐人寻味,分明有一种警惕,这等父母护犊的心理就不是还没当爸爸的刘劫能理解的了,事实上除了迪妮莎的父母,其他科考营救武装队员们也挺怪怪的,迪妮莎不但人美身材火爆人品圣洁,还是名传天下的学霸女神,影响力自然不可小觑。
刘劫把机关匣子递给她道:“试一试也好,打不开也不必”话停在那里,柚丽莎白生生的小手捧着卸开的匣子,刘劫当时就想给自己一脸,怎么忘了这丫头的爸爸哥哥可都是超一流机械天才。
一条领带。
机关匣子里就是这个,一条折叠好用料上乘还算精美的青花色领带,这就是重阳秘境慕容家主的礼物?小气。
刘少侠这辈子都没打过领带,更不懂这些上流的品鉴,塞进怀里就不管了,倒是柚丽莎又闷闷不乐,原本指望这个机关匣子能分散一下小丫头的注意,小孩子只要拿到手新玩具,什么苦闷转头就忘,没想到这堂堂重阳秘境大家主,拿出来的东西这么不给力。小气。
怀里小黑獒蜷缩成球,一动不动,死了似的。
刘劫心里一动,说:“柚丽莎,唱一遍千字文吧。你的千字文可好听了,听过以后,什么伤心难过的事都忘了。”
小麻雀柚丽莎难得安安静静的,千字文是身在美利坚的娘亲教她第一首歌,娘亲说,这是一种文化,也是一种力量,娘亲总爱教一些在外面特立独行的东西,别人都管妈妈叫妈妈,她却喜欢叫娘亲,哥哥倒很熟悉这个称谓,柚丽莎是无所谓,千字文她喜欢唱,很多人也说好听,但真的能不伤心吗?
柚丽莎唱起来,刘劫闭上眼睛,觉得有天国的精灵吟唱着飞过,又像黄莺鸣叫着掠过流水畔的草地竹林。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闰余成岁,律吕调阳。
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剑号巨阙,珠称夜光。
果珍李柰,菜重芥姜。
海咸河淡,鳞潜羽翔。
失去母亲的小獒发出小小的鼾声,心魔难除的刘劫闭着眼靠在舱门上,开始带着哭腔的柚丽莎歌声越来越平静。
世界还是很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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