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个吗?”

司珏回忆了一会儿,又补充道:

“父皇向来喜欢孩子。小时候我们经常能得到父皇的亲自教导,父皇说上位者必要有仁心,有人学的很好,至今都不敢杀生,有人学了便忘,转眼抛诸脑后。司瑞这个人,大概还是受了点影响。”

说到这里,司珏的神色变得很是从容,适才的狠戾与咄咄逼人,像是见了光的雪人,倏忽便晒散了:“我记得小时候骑马,二哥的马驹踏死了他心爱的小侍,让他哭了好几天。最近几年我得到消息,他一直在捧着红烟,每每大手笔,说不出有几分真心、几分钟意,但却是上了心的。”

裴温好不置可否,凉凉道:“把人打成半死也算上心吗?”

司珏顿时失笑道:“你呀,怕是不懂我们这些皇家子弟的想法。雷霆雨露都是赏赐与恩情。从小被人捧上天,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过,久而久之,他们便不会再管这些凡俗人内心的真实需要。”

“怎么了?”司珏说到这里,自觉说远了,便转了话题问道,“为何对他这样感兴趣?”

裴温好低头去看手里的鞭子,停了一会儿才道:“那你觉得他会和美人窟有关吗?”

这下换司珏沉默了。

“他……他脑子不够灵光,手段不够狠辣,虽然他自小便视平民为贱民,贱如草芥,但他确实也是……不太愿意去踩踏草芥的人。美人窟这种惊世骇俗的惨案,不一定与他有关。”再开口时,司珏说得模棱两可。

“那便由你判断吧。”思虑甚久,裴温好还是把手里的鞭子递给了司珏。

“这上面有销魂窟里面那种药的味道,而且味道很浓,绝对不是偶然沾染上,很有可能是里面的玩具。”

司珏显然没有想到裴温好会递来这样一根鞭子,她开始迟疑起来:“……我会叫人去查。”

说完司珏便叫人熄了地下牢房的灯火,让裴温好跟在她身后出了牢房。

外面便是皇女宫司珏的院落,她们是从一处假山内出来的,一出门便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接应。而外面障壁遮映,雾蒙蒙的天际露了一线白,司珏想也不想,回头去看裴温好。

见她不知何时撩起的面纱已经放下,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

“已经天亮了,”司珏道,“我会吩咐下去,使馆那边再有人接你,一律不见。”

“谢谢殿下关照。”裴温好甜甜一笑,又逡巡了一会儿,道,“不过……我住哪里?”

身后管家模样的人接话道:“府上大半院落都在闲置,收拾一下便可住人。”

司珏的脚步放缓了,她似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本是你想住哪里都可,不过最近事忙,需要你帮忙的事情不少,还是离得我近一些为好。”

“近一些?”裴温好想起她穿的第一个身体,黎黎,便试探道,“那你周边的院落,都容我挑了?”

“嗯。”

裴温好便对管家道:“离这里近的院落有哪些?”

管家恭敬道:“有梅兰竹菊四小苑,和撷芳院和余芳院两大主院。”

“那我可以住进余芳院吗?”

此话一出,管家脸上的笑顿时僵了。

司珏负在身后的手也紧了几分,见两人的反应,裴温好觉得自己应该主动提出换一个。但是她对黎黎死后嬷嬷在司珏耳边说的一番话十分在意。

嬷嬷是个憨的,为了让司珏摆脱内疚,便用黎黎的死刺激她,让她振作起来。裴温好跟在司珏身边这几天,已经把她的性格全部摸透了。

她惯会把所有事情抗在心里,把属于她的、不属于她的责任都揽过去,心思重,却又心软心善到无可救药。

她看见司珏停了脚步,转身时嘴唇轻抿,眉毛不自觉蹙起,眼神仿佛浸透水光,好像在做一个极难的抉择,她甚少在司珏脸上看见这种表情,一下子便软了心思道:

“不行,我不喜欢。”

裴温好傲娇道:“我可是你要迎娶的妻子,住的院子当然要是唯一的,那什么四小苑、两大院,我都不喜欢。司珏,我要你为我另建一个。”

管家的表情还在持续僵硬,这个圣女竟然这样与殿下说话……

而司珏却瞬间缓和了脸色,她舒展眉眼笑道:“可以。”

等两人走到司珏的书房,遣散了下人,裴温好继续追问在牢中的事情。

裴温好掀开桌案上的茶盏,指着一旁的小瓷瓶道:“这上面是悦来茶庄的鹤首图案,悦来茶庄送到这样的好茶,怕是不易让人怀疑。不过我看你对信王世子的态度,不像是怀疑他与销魂窟有关,那你抓他来逼问钱财的下落又是为了什么?”

隔着一层纱,裴温好的声音有些失真。司珏弹动手指,隔空打落了窗边的帘纱,破空的风顺带掀开了裴温好的面纱,裴温好听司珏带着点犹豫道:

“找他来问,是因为我怀疑信王与灾民款一案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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