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珏犹豫了一下,终是把汤匙握在手中,尝了一口。
“好吃吗?”
司珏的喉咙动了几下,平静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里却是暖了几分。
她放下汤匙,温和道:“不错,很香。”
裴温好当即弯了眼角。
她想,自己又要贪心了,贪心地想着以后能再多一些与司珏相处的时光,念着记着下辈子也忘不了。
桌子上放着两只空碗,黯淡的月色下,两人并肩离去。
只是走出几条巷子,裴温好原地转了个圈,疑惑道:“这不是回皇女宫的方向?”
见裴温好摸不准方向,司珏指向城中最高那座塔,对她道:“那边是东,我们现在不回皇女宫。”
裴温好默默记住方向,问道:“那我们要去哪儿?现在已经天黑了。”
司珏的脚步顿了一下,“带你去听戏。”
八角戏楼,绘彩高台,戏楼里人声鼎沸,都在讨论着今日的戏目和那名声无两的小花旦。
“今日这出是红烟的《刺淮王》,咱们可得好好听!”
“可不是吗,红烟难得出来一场,上次开场可是两个月前!”
众人议论中,只见二层视野最好的地方多了几个华服少年,他们簇拥着一个面白身肥的男人,而那男人并不进包厢,手一挥,身边的人搬来几个屏风,他就在屏风围成的三面墙中坐好了,极为享受地吸了一口鼻烟壶,眯起眼瞅向台上,眼神里满是毫不遮掩的炙热与痴迷。
裴温好不禁去看司珏,却见司珏看定了那人,面上一抹寒意若隐若现,不待裴温好发问,她抬手摇响了手边的铃铛,立即有人进来包厢。
司珏对那人耳语了几句,等那人退下去,才对裴温好平和道:“看戏便好,不必管他。”
于是裴温好更加好奇了。但台上的铜锣已经敲响,台下一片沸腾,司珏也把目光落到了台上,裴温好只好按捺不动,也看向了台上。
唱腔婉转,动作干净利落却别有一番柔美,裴温好托着腮,心里默默把台上的小花旦点评了一通,想着也不过如此,比不上前世东吴送来的舞女,只不过这花旦大抵是个男子,听台下人讲他叫红烟,以男子的身体练得比女子还娇媚,也是不易。
裴温好见红烟唱到好时,众人便会撒钱打赏,想了一会儿,索性把自己手上的银镯子褪下来。
正在裴温好打算扔出去的时候,身边过来一只手按住了她。
沿着手向上看去,裴温好见司珏对她摇了摇头。
这是不让她打赏?
过了一会儿,戏目好像唱到了淮王被刺,红烟扮演的妃子自刎之时,台下众人屏气凝神,等红烟唱毕,“砰”一声响,自刎倒地。
几息过后,台下宛若掀起了通天大浪,被戏目感染的呜咽声与叫好声几乎要掀开屋顶。
裴温好听力极佳,只觉得头脑嗡鸣,极不好受。
没过一会儿,台上就堆满了扔上去的金银珠宝,而最惹人注目的,便是台上被抬上了一人高的牌子,那上面用拳头大小的字写了“信王世子点红烟戏《琉璃瓦》一出”几个大字。
而看到牌子的场内众人,欢呼声更是炸裂起来。
再点一出戏的意思是掏钱让人继续唱一场,而这所需的花费,便是台上所有的打赏加台下人的戏票钱,等于把红烟唱一出戏所有进项翻了倍。
先不说这几百号人的票钱,但是那台上满堆的金银珠宝就是天价,信王世子看也未看那些珠宝金银,抬手便让人再点了一出戏,这是何等的大手笔!
裴温好心里暗道,这可真是大皁的好世子、信王的好儿子,太会败家了……
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场内众人的欢呼声陡然平息,裴温好定睛一看,那台上又来了人,用另一个牌子挡住了信王的牌子。
而新牌子上的字竟然是“天字一号包厢点红烟《佞二郎》一出”!
裴温好把看向台上的目光收回,在包厢门口的“一号房”上落了落,克制住了没去看司珏,心想,司珏可能带她坐的是地字号包厢。
就在这时,侧门又进来一个小童,在司珏耳边低声道了几句,只听司珏乌黑浓密的睫毛阖下来,在眼底透出细细一块阴影,面色变也未变道:“继续跟。”
“跟什么?”裴温好忍不住了,她指了指外面,又比划了一个牌子,“外面真是你点的?”
司珏冲她安抚一笑道:“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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