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卯时,沉睡一夜的上京城彻底苏醒过来,各处都是一派繁忙的景象。
林青槐带着谷雨、夏至、白露和冬至,乘坐飞鸿居的马车,穿过崇业坊七拐八弯的巷子,停到李家胡同的一户人家门前。
“他还未起来,这人到了上京后鲜少出门。”谷雨撩开帘子看了眼,示意守在附近的人来回话。
“见不得光,自然不敢出门。”林青槐面若寒霜。
谷雨默了默,先下车。
夏至和白露跟后,留了冬至在车上护着林青槐。
须臾,守在附近的人小跑过来,嗓音压的极低,“这人昨日到现在都在屋里,离得近能闻到药味。”
谷雨回头看向马车,“公子?”
“进去瞧瞧。”林青槐掀了帘子,轻巧跳下马车。
冬至和白露守着左右防止被人瞧见,谷雨和夏至□□进去开门。
车夫将马车赶走,箱子里安静下来。
林青槐沉着脸抬脚入内,关上院门进屋,谷雨她们几个已把人拿下。
男人穿着轻薄的中衣,被夏至和白露摁着,披散着头发,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一双眼瞪得跟铜铃一般。
“陈氏许了你什么条件,让你冒充她的表弟。”林青槐撩袍坐到谷雨搬来的椅子上,垂目看着眼前的青年。
上一世,他从陈氏手中拿到了不少银两,日子过得极为滋润。
自己的人找到他时,他整个人胖了一圈,险些辨认不出来。
陈元庆咬紧了牙关不出声。
林青槐也不在意,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只挂着玉坠的金链子,一下一下晃动起来,柔声问道,“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小的听不懂公子在说什么。”陈元庆用力吞了吞口水,额上冷汗直冒。
这公子哥小小年纪气势便如此骇人,开口就起陈氏,定是查到了点什么,故意来试探自己。
只要他没证据证明自己害人,就无需怕他。
“不要慌,你看着我。”林青槐继续晃着手里的链子,眉眼含着笑给他催眠,“陈氏是不是与你说,事成后给你一千两银子,再安排人送你回保平老家。”
陈元庆定定看着她手里来回晃动的玉坠,眼神渐渐变得空洞,眼皮也耷拉下去,无意识开口,“是。可我不信她,事成后我就走,不会让人抓到丁点把柄。”
“你的想法很好,防人之心不可无。”林青槐轻轻笑出声,“来,告诉我你给她支了什么招。”
上一世,她始终不相信娘亲会无缘无故小产,下令天风楼严查才查到原因。
“我跟她说直接下毒不可取,最好是用几味放在一起就变成毒药的补药,炖汤给想害的人喝。”陈元庆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连喝数日这样的补汤,会让孕妇小产大出血而死。”
“是哪几味药。”林青槐压下心头的恨意,闲聊的语气,“不怕被人看出来吗。”
她记得哥哥出事后,娘亲大受刺激身体也出了问题,厨房每日都给娘亲送补汤。
“不怕,这些药都是用来炖汤的,只需在汤里加上相克的另一味补药,那补汤就成了毒汤。”陈元庆闭着眼,得意报上自己用的补药名字。
谷雨早有准备,拿着纸笔把他说的药材细细记下来。
陈元庆说完自己所用的补药,语气尽显鄙夷,“只有熟知药理的人,才能看出这等高明下毒的手法,我并不惧怕有人查。”
“这么隐秘的下毒法子,你告诉了几个人。”林青槐用眼神示意谷雨把单子收好,“陈氏是如何发现你的。”
她一个内宅妇人,能从保平把此人请来,定是有人给支招。
“我只告诉了陈氏,她能找到我乃是因为我师父。这法子是师父被人逼着想出来的,能害女子也能害男子,只需换掉其中一味补药。”陈元庆忽然哭了起来,“师父死了,那人杀人灭口,派来的黑衣人当着我的面砍杀了师父。”
“不哭了,你做的很好。现在你回到床上继续睡觉,你没见过我,也没见过我的侍从,这只是一场醒来就会忘的梦。”林青槐收起手里的链子,眉眼间覆上寒霜。
陈元庆闭着眼,自己站起来乖乖回到床上躺好。
谷雨等人见怪不怪,处理干净她们来过的痕迹,无声无息退出去。
林青槐回到车上,仔细琢磨了一遍陈元庆的话,忽而想到一件事——
定安四十年九月,二皇子意图谋害太子的事在天风楼的操作下败露。如今的建宁帝大动肝火,当场吐血昏迷,醒来后不到一个月驾崩。
当时她在永宁县任职期满恰好回京,丧礼后司徒聿登基,她也因此过了半年才去江南。
陈元庆的补汤能害女子,也能害男子,那些去杀他师父的黑衣人是谁?建宁帝的死……
林青槐打了个冷颤,决定等明日入宫读书时,就此事跟司徒聿谈一谈。
他爹是怎么死的,他比自己清楚。
马车出了李家胡同,在崇业坊转了一圈回到飞鸿居后门。
主仆几个进去换了衣裳,做好易容,带上系着红绳的五色彩笺,再次上车前往镇国寺。
出了城门,一辆辆马车挤满了官道。
林青槐没参加过花朝节的活动,看的有些新奇。
往年的花朝节她不是在府中陪着娘亲,就在镇国寺后山,和归尘师父一起采桃花酿酒。
爹娘没对外公布侯府还有个千金前,她不能以女子身份在上京招摇,姑娘家时兴的玩意她是一样都没尝试过,后来更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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