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秀兰打着好算盘呢,郑海涛则黑着脸。

秦良燕这儿媳妇刚嫁过来,就这么败家?

买鱼吃就买鱼吃啊,怎么还叫外人来吃?

那郑秀兰也就罢了,好歹是郑老二家的闺女,不算是外人。

可陈欢妮,跟郑家可是八杆子打不着。蹭吃一次就算了,还想蹭吃第二次?

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姑娘。

郑海涛心里嘀咕着,不知为何,看看秦良燕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下去了。

算了吧算了吧,反正鱼也是她买的,又没花到自己的钱,就给她一个面子算了。

吃完了饭,郑秀兰又指挥陈欢妮把家里上下打扫得干干净净,话里话外,又把陈欢妮夸了个遍,还含沙射影地讥讽秦良燕不干家务。

秦良燕不以为意,拿了本书在旁边看着,偶尔目光瞟过来看一眼那个一言不发只顾干活的身影。

她心里很是好奇,自己那从未谋面的夫君是有多好,值得人专门上门当粗使丫鬟啊?

若不是郑秀兰在旁边又捧又吹,秦良燕根本就没注意到陈欢妮的存在。

她实在是太没有存在感了,长得瘦、弱、小,眼神还怯生生的,连跟人对视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不敢对视,也不敢说话,自秦良燕回来后,陈欢妮除了做好鱼时小时说过一句,“吃饭吧”,就没有再吭过一声了。

秦良燕差点以为她是哑巴。

这么小这么弱的一个,怎么有勇气来挑战正室?

秦良燕摇了摇头,继续看自己的书,对郑秀兰那番含沙射影的话充耳不闻。

等到陈欢妮把活儿都干完了,郑秀兰也已经进酿酒房里钻了好几趟,眼看日头渐渐西沉,终于向脸阴沉沉的郑海涛告辞。

秦良燕听到动静,放下书本,喊住了往院门而去的姑娘,“等一等!”

两人回头,秦良燕款款而来,伸出手,两根纤纤玉指里夹着一张毛票,“干得不错,赏你的。”

两个姑娘愕然。

西沉的太阳光照着秦良燕的手指,保养得非常好,白得几近透明,甚至能看到上面略呈青紫的小血管。

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陈欢妮把自己那双粗造皱纹交纵的手藏到背后,咬着唇跑了。

郑秀兰含笑接过那一毛钱,“谢谢弟媳妇了,我拿给她。”

“明天再来干活哟!干好了有赏!”秦良燕笑着说,眼神中透着一股真诚的谢意,“明天我还买鱼。”

郑秀兰呵呵笑了两声,这个弟媳妇看来很深沉啊,居然不动怒,还送钱。看来不好对付。

越是不好对付,她越得促成这件事。

郑秀兰追上哭哭啼啼的陈欢妮,一番劝解自不必提,这边郑海涛看见了秦良燕的举动,很是不解。

现在没外人了,他就开始问责了,“你买鱼就买鱼,请外人来吃饭干什么?得勤俭节约。”

“爸,勤俭节约也得补身体。身体好才是革命的本钱,不吃点鱼肉哪里顶得住。”秦良燕现学现用了刚从书本里学到的话。

郑海涛叹了口气,“那你为什么平白无故就给欢妮钱?”

“她活干得好,我就打赏她啊!”秦良燕不解,“她是不是嫌少,不肯拿钱呢,明天我打赏两毛好了!”

在将军府里,身为大小姐的她,日常就是打赏丫鬟和主事婆子们。

身为家里的主妇,有奖有罚,有什么不对吗?

郑海涛气结:“你打赏什么打赏!还两毛?”

“两毛不够?”秦良燕道,“好像是有点少,两斤米都不到。她可是在这里忙活了大半个白天呢!”

“两毛不够?那你还打算赏多少?”郑海涛的脸越来越阴沉了,他极力按捺着骂人的冲动。

骂不得,骂不得,他是当公爹的,不好骂儿媳妇。

这个儿媳妇一看就是个天上掉下来的娇娇小姐。也不知道秦家是怎么把家里的姑娘养成了这个少奶奶德行的。

“爸你有话直说,你干脆教我吧,我应该打赏下人多少?赚钱不易,用度确实需要精打细算。”

秦良燕不急不慢,缓缓说来,把郑海涛气了个倒仰。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哪怕是儿子一时失手杀了人,还没让他这么气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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