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浪夫妻俩的争吵,郑海涛一点都不知情,他扛着六十斤大米,心情沉重、痛苦地走在路上。

几十年的兄弟情份,郑海涛并不是不知道老二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他的凉薄无情,还是超出了他的估计。

这几十年能够和平相处,不曾闹什么矛盾,自然是因为他这个做哥哥的不计较。

但现在由不得他不计较了。

老二太会算计人了,怎么不把这心思用在做生意和改进酿酒技术上,却用这心思来对付他。

让他住到老二家里去?

老二打的什么主意,他这个当大哥的不懂吗?

要是以前,郑海涛也就由着他去了,毕竟也是兄弟,本就应该互相帮衬。

可现在不一样了啊!

郑海涛想到家里住着个儿媳妇,就不得不硬气起来。

老二媳妇有一句话说对了,现在只要他不管,秦良燕没吃的没喝的,就得跑。

秦良燕又不是个傻子,这年头婚姻自由,过不下去还可以离。

可这是郑家花了五百块娶进来的媳妇儿,是儿子心心念念上的人。

所以,郑海涛尽管有些地方看这个儿媳妇不顺眼,还是得替儿子守着看着,也得护着、养着。

决不能让五百块彩礼娶进来的女人跑了。

老二家只同意给三十斤大米,顶啥用,这才够两个人勉强吃上半个月。

更何况他还要酿酒。

为了多拿三十斤大米,一向忍让、护着弟弟的郑海涛,头一次戳破了弟弟那张虚伪的笑脸,硬是追回了这笔二十几年前的旧债。

郑海涛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这可是他唯一的兄弟。

他们郑家一直人丁不旺,他太爷爷只生了爷爷一个,爷爷只生了他爸一个,他爸稍为丰产一点,可也只生了他和郑海浪。

所以郑海涛是没有别的堂兄弟堂姐妹、表兄弟表姐妹的,这世上亲近的人,除了儿子郑利兵,也只有这个郑海浪了。

现在为了替儿子守护好这个家,郑海涛也顾不上维护好兄弟情了。

六十斤大米不算重,但郑海涛心情沉重,走得也就慢了许多。

路上遇到的三两个熟人与郑海涛打招呼,顺口问他酒馆啥时候开张。

郑海涛脸上堆起笑,嘴里说着快了,快了,想到酒馆开张后的场景,心情不由得松快起来。

秦良燕这个儿媳妇,毛病挺多,但有一点她说得对,只要人还在,那些失去的钱,他迟早还得赚回来。

郑家酒馆前,几个小孩子围着秦良燕坐在酒馆前的榕树下,春良燕正低头忙活着什么,小孩子们专注地看着。

秦良燕手里是一截家里的树根,经她用刀、斧削、切加工雕琢,就粗略做出一匹马的形状。

几个孩子看着秦良燕手里的成品:一匹扬蹄而起的骏马,高昂着头,看似随时都要破风而去。

孩子们看呆了,“婶,你这个是马吗?做得真好看!”

“婶,可以送给我吗?”

这问话的几个是邻居包家的孩子,老大包发财,今年十岁,已经上小学了。

老二包发钱,还没有上学,和老三包发糖整日在家里厮混。

八十年代县城里的孩子,既不能像乡下孩子那样去山野里疯玩爬山上树掏鸟窝;又不像几十年后的孩子们那样有游戏机电视机各种电子娱乐产品,玩具也少得可怜,男孩子就玩滚铁环,女孩子就玩抓石头。

这时看见了秦良燕做出来的木马,那么精致,不禁都馋了眼。

几个孩子都长得瘦弱,但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秦良燕看着,心情就柔软起来,目光也特别温柔,“当然可以,不过,你们这么多人,我送谁好呢?”

“给我!”

“给我!”

“我最小,婶给我吧!”

“我是老大,老大得继承家业,给我吧!”

……几个孩子吵成一片,各个都觉得自己有理。

秦良燕不禁笑出了声,连继承家业都搬出来了,这木马可不是他家的财产。

美人一笑百媚生。

离那榕树百步之遥的顾卫华,不禁停下了脚步。

她确实是个美人,难得一见的美人。

但是美人这个词,如果和蛇蝎结合起来,效果就相当惊悚了。

顾卫华失了神,如果不是有阴谋,她这样的女子……她那天的举动……是什么意思呢?

看她那一笑的温柔,叫人很难想象,她竟然会做出那样出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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