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需上早朝的,朝堂之事,全凭院内的各位大人传递。林申是进奏院的进奏官,既是问起,她自是将自己所知的一并告知。
“皇上都不放在心上,那应当是桩意外之事。”
林申安下心来,重重地吐了口气,仿佛要将昨夜的晦气尽数排遣出去。
夏日的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出一会子功夫,外边的雨声就小了。府里的侍婢推开屋门,一股混着烈日与万物的香气芬芳扑鼻。豆大的雨仿佛砸碎了一层玻璃罐子,原本闷闷热的天气,一下子消散,只剩香甜与清爽。
“大人。”银荔在一旁提醒:“一会儿就该回府了。”
陈沅知起身,这雨停得倒也及时。再不断地下下去,屋内又该恢复四目相对的沉寂,你不说话,我也不出声,尴尬至极。
“不对啊...我先前出去解手的时候分明瞧见一鬼鬼祟祟的男子。”
林申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小几,眸子忽闪,整个人顿时有了血色。
陈沅知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躁惊着,一时竟不知是听他说完还是起身离开。
“陈大人,那人手里握着火折子呢。”
今日进奏官承旨归来,皆在议论云来酒楼之事。她原以为云来酒楼走水,是天气燥热的缘故。
眼下看来,昨夜走水其中好似内有隐情,倒不像是一桩意外之事了。
屋外风雨偃息,碧空如洗。只有屋檐蓄着的水,一滴滴地往下落。砸在石板路的积水处,溅起一小圈涟漪。
“大人。我们该回去了。”
银荔催得紧,方才落雨就也罢了,此时天气放晴,若再不回府,怕是又要落下任人拿捏的话柄来。
陈沅知深知其中的道理,她冲银荔点了点头,示意她去后院提醒车夫备好车马。
“陈大人有急事?”
“只是家事,有些麻烦需得我去处理。”
既是有事,林申也不好再留人,有些事他自己也未曾想明白,总不能将陈沅知留在府内陪他说话解闷吧。他双手交叠,俯身作揖以谢探望之情义。
因着避雨的小心思,本也不是有意进府小坐的,陈沅知自知受不住这礼,便照着他的样式回了过去。
“那待我想起什么,明日再同大人细说。”
他说这话,便是身子好得差不多,明日会去进奏院的意思。
陈沅知连声应好,作别后,领着银荔一道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在布满水洼的长街上,水洼深浅不一,车轱辘撞上水洼发出踏踏的声响,顺带溅起几朵大大小小的水花来。
行了好一段路,终是停在了国公府的偏门。
陈沅知跨过门槛,紧着步子快走了几步,绕过回转的长廊,穿过玉凉门,这才到了自己的屋子。
晚橘见她身上沾了未干的水渍,说什么也要拉着她先去换身衣裳。落了雨又吹了风,身上若湿哒哒地沾了水,最是会染风寒。
等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她才去了老夫人的院里。
俞氏最爱芬芳馥郁的茉莉,是以院内种满了雪白无暇的茉莉花。大雨方歇,此时院内的茉莉都盛着晶莹剔透的水珠,仿佛玉盏盛美酒,珠玉莹然。偶有一两朵不堪重负的,缓缓地垂下了脑袋,将自己瓣上的美酒,一股脑地敬与芳香的泥土地。
迈入屋子,屋内暗沉沉的,连窗子都未曾打开。老夫人俞氏倦倦地躺在藤椅上,陈容知握着一柄羽扇立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地替她扇着风。
至于陈瑾知,许是碍于庶女的身份,平日里也不生事,总是默不作声地立在一旁。她的眼角泛红,身子微弱地颤着。银荔方才告知她,她那二妹妹又哭又闹地好一顿折腾,不仅老夫人拿她没辙,三姑娘也被吓得不轻。
见陈沅知迈着步子走进屋内,陈容知就仰仗着老夫人威仪,趾高气昂地扬了扬下巴,眼里尽是深得可怕的妒意。
“祖母,外边雨停了,怎也不开窗子透透气?。”陈沅知径直绕过陈容知,推开了沾了水汽的窗子:“只有这日头晒进来,水汽才会消散。”
屋内顿时就亮堂了起来,她们脸上的神情一一曝露在阳光下。
老夫人双眉紧蹙,一只手不断地揉捏着眉心,她拢了拢衣衫,身子微微端坐,朝陈沅知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陈沅知也不迟钝,擦干手上的水汽后,坐在了嬷嬷搬来的矮凳上。
“祖母火急火燎地把沅儿喊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她说这话时,有意地瞥了一眼陈容知。陈容知紧咬双牙,面部线条都不大流畅,握着扇柄的手渐渐发白,似要将它捏成粉碎。
“祖母不知你二人之间的事,不便帮着谁偏着谁,也不便多说些什么。如今你也回来了,且当着我的面,同你二妹妹将事情说明白说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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