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袭白衣虽破,却遮掩不了她出尘的气质,那一双眼眸漆黑似夜色,浓得化不开去。

如许心头大震,深深后悔自己方才直接相问,她跪了下去,手搭在她的裙裾上,仰头问她,“师父,你不要我了吗?”

云姬低头深深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温柔而沉重。

“神灵,你应该回家了。”

如许抱住她的手臂,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艰难地说道,“师父……我错了,我不想离开您,您别赶我走,好不好?”

“孩子,师父不是赶你走,师父是不忍你左右纠结。师父养育你一场,怎舍得离开你?你若想念师父,想念桃源境,随时可以回来。”

如许咬着嘴唇,眼泪无声落下来。

她伸出手指,轻轻拭去如许的泪水,“别哭,神灵,你的眼泪会让师父难过。”

如许心头抽痛,绵绵的疼痛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疼得她呼吸都困难,她猛地扑倒在她膝下,脸贴着她的膝盖,呜呜低泣起来……

河南王府远在长安,一路赶去,至少要半个月。

自从那晚将话说开,如许能感觉到云姬虽待自己与寻常一样,但两人之间,似乎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亲密了。

萧毓儿素来恶她,看出了端倪,自是欢喜,一得空便找机会在云姬跟前凑。

出了酒泉郡,再横穿武安、天水二郡,便到了司隶部境内,长安不远了。途中云姬收到消息,河南王缠绵病榻半年后,终于寿终正寝,河南王妃先一步得到天子的认可,夺占了河南王府在长安兵力和资源,但河南王府留守在长安的兵力不到十万,真正的大军还被远在并州上党郡,被世子舒宸牢牢捏在手里,王妃真正能控制的东西,其实并不多。

云姬将目前的局势告知如许,她并没有意料之中的在意。

四人走进一间客栈,原本喧闹嘈杂的客栈仿佛被谁一下子捏住了嗓门一样静止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一身白衣、清冷出尘的云姬身上,那样的绝色容貌,别说是男子,就连女子看了,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满是惊艳。

如许等三人跟着云姬,一路上遇到的最多的便是这样的惊艳之色,早已见怪不怪。萧毓儿找掌柜的开了四个房间,痛快地付了钱。

掌柜的很是欢喜这种一人开一个房间的阔绰客人,一边欣喜地拨拉算盘珠子,一边大声吆喝店小二将客人们引到客房去。

楼梯狭长,只能供一人上下,如许慢了半步,萧毓儿便挤进她和云姬之间,殷勤地凑上去说话。如许脸色微微发僵,沉默地退后半步,不慎碰到一个柔软的躯体,忙低声说抱歉。

青珩顺势挽住她,道,“你别恼,毓儿一贯是这样的,她只是很想在圣主面前表达忠心罢了。”

如许低头恹恹地嗯了一声。

晚饭时分,青珩要了几个菜、六个馒头,再一碗汤,轻轻敲了敲如许的房门。

没想到天不过刚刚黑下来,如许就已经躺在床上歇着了,也不知怎么睡的,半边脸上好大一片红印子。

“不吃东西就睡觉怎么行?快来吃饭。”

如许半边脸是红的,半边脸是白的,唇色浅浅的,就像快要褪色萎靡的樱花一般,一双眼睛红扑扑的,兔子似的。

青珩好似没看到她的颓态,拉着如许坐下,将她爱吃的菜摆在她面前,递过去筷子。

“我不饿……不想吃。”

青珩道:“多少吃点儿吧,每日急赶路,需要多吃些东西。河南王妃还在长安等着你呢!”

如许的目光微微一冷,最终还是慢慢执起了筷子,却味同嚼蜡。

能见到母亲了,这应该是她这几日来唯一值得盼望的念想,可是不知为何,心里头越发地沉重,仿佛压了泰山一样,沉重得让她透不过气去。

河南王妃,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为什么她当初要抛弃自己呢?又为什么一开始要说谎?又为什么现在又反悔承认了呢?

她暗暗地希望这条路越长越好。

“阿珩姐,河南王妃,真的是我母亲吗?”

青珩给她夹菜的手停住,暗暗观察她的神色,并无半点喜悦,满是困惑。

她想了想,道:“自然是的。”她握了握如许的手,“别多想了,长安有我们的人在,若是你不想在那里呆了,就回个消息,我们带你离开,回桃源境去,好不好?”

如许牵唇一笑,淡淡的,意兴阑珊。

“阿珩姐也觉得我在河南王府呆不长吗?”

青珩盯着她,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如许沉默地垂下目光,继续吃东西,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馒头,好似那是人间美味一样,青珩怕她噎着,舀了一小碗汤给她,如许乖顺地接过喝了。

她慢慢地放下筷子,似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开口:“阿珩姐,我不想去河南王府,我想去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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