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蒲时蔑笑,“既是强者,又何须为这点气力费心?”

月白随口一答,“我懒。”

这倒不是说笑。

慢慢知道月白懒散作风的季无念在旁低笑,一下惹了三人目光。她倒也不怯,走到月白身边,向妖皇说,“所谓强者,又不一定单指武力,若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决胜于千里之外,此等人才、难道算不得强?”

“算。”蒲时承认,“但这种强法,脆弱不堪。”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月白,“力量才是绝对,月白姑娘以为呢?”

“……”月白给了他一个眼神,轻悠悠说道,“便是我只有金丹修为,也照样可以灭你妖界。”

蒲时一愣,反笑,“怎么可能……?”

月白没反驳,直接换了个话题,“之前请妖皇备的酒,不知准备好了么?我们还有他事,一会儿便打算离开……”

蒲时有些惊讶,但问月白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妖皇只能带着她们去取酒,走前提了正事,“之后我会在妖界驻守,二位此行小心。”

还有一月便是秘境现世之时,月白补了最后一个空阵,然后就打算修养备战。季无念本以为她会想在妖界多呆几日,但看她态度,估计是今日的对话让她不愉快了……

“月白……”季无念碰了碰身边的大人,前倾身体回看,想用笑容缓解一下大人不美丽的心情,“大人?”

“嗯?”月白看她,并没有停下脚步。

季无念看她冷淡,晃了晃她的手笑她,“怎么了?怎么这么容易就生气了?”

“……”月白任她,但目光回向前方,“我没有生气。”她只是不爽快。

这多少是月白孩子气的一处,季无念低低得笑,抓着她的手,“说不通的便算了,又何必在意,再说力智之争自古有之,口舌之上没输没赢的,最后都是看谁活下来了而已……这其中时也运也、哪里说的清楚。”

月白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还是不喜欢那种暗喻。蒲时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他的话语里多少掺杂着“季小狐狸低她一等”的意思,令人不喜。

大人的情绪少,但她不太掩藏,相处久了就会发现月白的不愉快都会写在眼睛里,多一些平时没有的尖利。季无念看见了,还是晃晃她的手,“大人当真觉得、我可以以金丹修为、灭他妖界?”

月白反问,“你不行?”

季无念之前诸多束缚下便已让仙门元气大伤,要搞一个蠢货遍地的妖界……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某次的经历也确实让季无念有些底气,只是其中的代价并不让她以此为荣。季小狐狸笑起来,拢过月白的肩、故作轻松,“大人若觉得我行,可能我就行吧……”她俏皮得挑一下眉,“都听你的。”

这样的态度肯定会让月白有些无语。果不其然,大人拍了一下肩上搭着的手,“好好走路。”

她们这时候走在苏州的街上,勾肩搭背得确实惹人注目。季无念乖乖得放下手臂任月白牵着,本想拉着大人看一看街边的簪子,却听得身后一句。

“若你真听我的……便不要去了。”

“……”季无念一愣,转身停步、却又被月白拉着往前走。

冷淡的月白大人好像是要装着自己没说过话似的,步子都似乎快了些。季无念一笑,两步追上,“月白,到底为何不想让我去啊?堂堂神上,是怕在里面护不住我么……?”

她知道自己笑得灿烂,极易惹来月白不快的眼神。大人果然不想笑,语气都沉了几分,“别用激的,这不是小事。”

就因为不是小事,所以她才想要去啊。

季无念低头,看向与月白相牵的手,“月白、我想去。”

大人沉默,似乎回答都淹没在了周围的人声里。可她的呼气声是明显的,季无念抬头去看,正巧碰上月白低下来的眼。

“若你要去、务必跟紧我。”

月白的眼眸偏淡,似乎情绪在其中无法聚集。难以浮于表面的心思逐渐往深,变成了要亲近人才能发觉的渊流。季无念时常浸泡其中,偶尔会被其中的温暖惊异。只是她能给的回报不多,真要说起来……她有时都觉得自己在恩将仇报。

月白说的是对的,她并没有进去必要。可在大人都出言相劝的情况下,她又为什么如此固执呢?

……为什么呢?

季无念扪心自问,是因为她想要一个终结。

她是时常思考自己的终结会在哪里的。或许是仙魔相争的天际,或许是诡谲阴暗的地牢,或许是无人所知的山坳、亦有可能是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街巷一隅……人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况下结束都合常理,但真正的“终结”却只是一种感受:这些事情结束了,这一切已到尽头。

面对秘境入口的瀑布,季无念难得在无尽里生出了一份“终结”感。她不确定对面有什么,不确定自己出不出得来,不确定月白的出现会让里面的一切如何变化,甚至不确定月白大人能否打败魔尊。可希望的累积已到了一个,其后投下的巨大阴影名为无力。季无念站在顶端,不管往哪里走、其实都只有一条路了。

她有一种预感,这道门踏过去、一切便尘埃落定。

“你想的是对的。”有一个人告诉她,“这是最后一次了。”

谁?

季无念茫然四顾,却只见八方空白。这里什么都没有,那这个声音……

她正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了金色的光来。那光慢慢生长,成球成方,最后描绘出一个人的曲线。那个人就从虚空之中破光而出,几步站到她的面前,笑意盈盈、自然得体。

“你好,我是柬衣。”

十评明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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