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黎闭着眼,一秒,两秒,三秒。他在等死,但奇怪的是,只剩脑袋和右臂的他,居然一直留有意识。
——死了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为什么我的大脑还如此清醒?对了,人死了灵魂会脱离身体,去往最终归处,也就是死者世界。昔日的徐成俊,就是游荡在活人世界的孤魂。莫非我现在也变成了漫无目飘荡的魂体?
叶黎这样想着,便试图睁开眼,看一下这个活人不可见的新世界。
却在这时,他的身体斜切面传来剧烈的疼痛。这是无比真实的肉体痛觉,仿佛他还活着。
叶黎猛地睁开眼,便看到沈星暮的身子穿过一个大窟窿,把脑袋凑了进来。
他们现在身处电梯厢里,两个脑袋靠得极近。
叶黎来不及反应,便听到沈星暮急声说道:“还剩三秒钟,砍下我的头!”
叶黎的手心传来结实的触感,分明是刀柄。
沈星暮竟将刀柄递到了他仅剩的右手手心里。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过来,这场死亡游戏还没有结束,他和沈星暮都还活着。
最后三秒,叶黎已没有时间思考,当即照沈星暮说的做,抬起仅有的右臂,刀刃对准沈星暮的脖子,豁然劈下。
与此同时,蔓延的火光从长廊的尽头处呼啸席卷而来。
毫无疑问,死亡倒计时结束了。
这条古老的长廊在凄艳的火光中融化溃散,变成绝对的虚无。而火焰蔓延到破碎的电梯门前,焚烧了两侧的兵器槽,蜷缩在墙角的兔子,以及叶黎和沈星暮被斩掉的身体。
火焰跳跃着,却无法逼近电梯内部。
于是电梯门好像变成了一面平整的火墙,妖异触目。
下一刻,电梯开始崩溃,呼啸的火浪也逐渐瓦解,变成无数碎片。
这场惊心动魄的死亡游戏结束了。当细密的空间碎片再次重组成型,两人终于回归现实世界。
他们依旧在陆县的宾馆的客房里。
叶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在游戏里被砍掉的身体都还完好无损地连接在脖子下,只不过从左边脖子到右边胳肢窝这条连线,仿佛仍透着入骨的凉意与钻心的疼痛。
叶黎捏了捏双拳,又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反复深呼吸好几次,这才偏头看向沈星暮,不解道:“我们是怎么通过这场死亡游戏的?倒计时的最后三十秒,你做了什么?”
沈星暮的脸色也微微发白,毕竟被砍了一次头,这种感觉不会好受。
他掏出裤子口袋里的香烟,点上一支,狠狠吸上好几口,嘴里不断吐出大口的烟雾。不消片刻,房间里烟雾弥漫,而他的心绪似乎也已平复下来。
沈星暮冷着脸道:“最后那三十秒,我在想童遥会怎么做。”
叶黎问:“那你想到了吗?”
沈星暮摇头道:“我模仿不了童遥的思维,而且当时时间紧迫,若我一味地去想童遥,我们就真的死了。”
叶黎哑然道:“所以你究竟是怎么想到破局的办法的?”
沈星暮吸着烟,皱眉道:“电梯门被你砸开之后,我看到了电梯厢里,后侧墙壁上的兔子图案。那时我才回想起来,死亡游戏的最后环节,与那只身体残缺的兔子有关。”
叶黎回想起来,在电梯门外的墙角边,除了兵器槽,的确还有一只可怜兮兮的兔子。
那时他有注意到它,也想到过电梯里的兔子图案,却没有深入思考兔子存在的意义。
叶黎顺着询问道:“那只兔子存在什么玄机?”
沈星暮道:“那只兔子原本没有任何玄机,既不是辅助我们通过死亡游戏的道具,也不是诱导我们触发死局的陷阱。它的存在,是为了向我们传递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
叶黎问:“什么信息?”
沈星暮反问道:“你见过被削去四肢与臀部,还能趴在地上哭泣的兔子吗?”
叶黎不解道:“你的意思是,兔子会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沈星暮摇头道:“不是。会哭的兔子的确很稀奇,但它传递给我们的重要信息并不是它会哭,而是它还活着。无论是哭笑,还是其他表情,都只可能表现在活生生的动物的脸上。兔子会哭,所以它还活着,然而寻常的兔子,身体被削成那副模样之后,早已死掉。”
叶黎终于明白过来,忍不住惊叹道:“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在死亡游戏中,该死的兔子没死,那么该死的人或许也不会死。或者换句话说,游戏世界里的兔子变成了不寻常的兔子,游戏世界里的我们,也有可能变成了不寻常的人。”
沈星暮道:“我当时的确是这样想的。长廊上陈列的兵器仿佛是供我们自相残杀用的,但仔细想来,我们都是现代人,纵然迫不得已近身搏斗,也不会选择那些需要不弱的使用技巧才能驾驭的古代冷兵器。我笃定,那些兵器除了诱导我们同室操戈,一定还存在其他意义。我看到身体残缺不堪的兔子,很快将它们两者联系了起来。”
叶黎笑着推论道:“你猜测,在死亡游戏的世界里,我们可以像兔子一样,哪怕被削去大部分身体,依旧不会死。所以那些古代冷兵器的另一个作用,就是方便我们斩掉身体多余的部分,将我们的重量总和削减到40kg以下,进而通过这场惊险的死亡游戏。”
沈星暮点头道:“我想到这一点时,挂钟上的倒计时已不足十秒。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做实验,只能按照自己的猜测行事。所以趁曾你不注意,将你砍成了两半。”
叶黎问:“你的猜测是什么?如果还有时间,你会做什么实验?”
沈星暮道:“我猜测只要我们的头部还在,就不会死。如果时间充足,我会拿兔子做实验,将它的身体逐步切开,直到确定它被削去身体的多少部分才会死为止。”
叶黎苦笑,不再询问死亡游戏的事情。
沈星暮却皱着眉问道:“我记得我在挥刀砍你之前,你好像张嘴唤过我。你只说了一个‘你’字,后面的话都被我打断了。你那时想说的是什么?”
叶黎摇头道:“我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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