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么走的好处很快便体现出来了,在这附近的陷阱远远不止一个。他们前进了不过十数米,便已先后踩到三个陷阱,只不过他们的脚步非常轻,在察觉到地面出现松动时,便立刻收脚,避开陷阱的同时也不破坏陷阱。

一百米的距离,两人用了接近十分钟时间,才拉近八十米。

二十米,在夜晚的深山里,已是一道天然的视觉屏障。

篝火前的人绝对无法用肉眼察觉到沈星暮和叶黎的存在,但他们却能利用“念”的辅助,看清篝火前的人。

红艳的火堆前蹲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的面容尤为平庸,但眼睛尤为冷毅,早已褪去这个年龄段的天真与稚嫩。

这个少年无疑是小斧子。

他身着打了补丁的兽皮衫子,衫角挂着一个奇怪的小坠子,不像动物的獠牙或骨头,反倒像一只袖珍的风铃。

深山里当然不会有风铃,所以这个风铃状的饰品,一定是小斧子从外面的世界带进来的。

他蹲坐在地上,一手捏着弯弯的小镰刀,另一手则抓着一块硬度较高的石头。

刀刃在石头上缓缓磨动,断断续续地发出“吱吱吱”的摩挲声,低沉而悠远。

而小斧子的脸也变得越发沉凝、幽深,宛如一张带着戾气、逐渐扭曲的人皮面具。

到此时,沈星暮终于完全肯定,小斧子磨刀的确是准备杀人,因为只有要杀人的人,才会有这么深沉的磨刀动作。

北风村里的老人都说山上只有斧子父子两个人,现在小斧子杀机毕露,那么他要杀的对象,只可能是斧子。

可是斧子和小斧子不是父子吗?

父子亲情,无疑是世上最难割舍的感情之一。这对父子之间,到底存在怎样尖锐的矛盾,才能致使小斧子对斧子生出杀心?

沈星暮思考这会,叶黎忽然压低声线说道:“就是他。”

沈星暮询问道:“什么是他?”

叶黎道:“小斧子就是我们要找的心灵纯白之人。”

沈星暮面无表情道:“这种事情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因为我不相信我们要找的心灵纯白之人,会是一个被世俗冲刷四十年之久还能出淤泥而不染的中年人。”

叶黎则是满目凝重地说道:“小斧子和我们之前遇到的陶鸿、徐旺、元成辑都不一样。”

沈星暮淡淡说道:“因为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当然不会一样。”

叶黎急声解释道:“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以前我面对陶鸿、徐旺、元成辑时,感觉不到丝毫恶意。因为他们的心灵本就是纯白无垢的。但小斧子给我的感觉非常阴翳,我甚至不怀疑,如果我走到他面前,他便会毫不犹豫提起镰刀割我的脖子。”

沈星暮闻言变得郑重,当即闭上眼,在睁开眼时便已开启那双洞察邪恶的紫瞳。

他的紫色眼瞳里,的确映出了丝丝缕缕的氤氲黑雾,那是类似恶念之花的邪恶气息。

怎么会这样?如果游戏还没开始,小斧子心里便已埋下罪恶的种子,那这场善恶游戏对我们就太不公平了。

沈星暮沉思这会,却发现小斧子体表流淌的邪恶气息无端溃散。

沈星暮定睛看去,只见小斧子已经磨完镰刀,正对着熊熊跳跃的篝火,咧嘴而笑。

他的笑容非常温和,带有些许美好的憧憬,宛如念想心爱女孩的痴情小男孩。

也在这时,叶黎惊讶道:“小斧子的体表冒着氤氲白光,是善念之花的光华。”

沈星暮看向叶黎,便见他已张开一双深蓝的眼瞳。

叶黎的话音刚落,又尤为不解地嘀咕道:“白光怎么忽然又消退了?”

这时小斧子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他抬起手,用指尖轻触镰刀的刀口,似在试探镰刀的锋利程度。

他抚过刀口,便蓦然起身,偏过头看向身后的某处。

沈星暮看清小斧子的全貌,发现虽然他的面容稍显平庸,但他的身子很高,超过了一米八,身材匀称,没有赘肉,而且裸露在空气里的手肘与小腿肌肉都显得尤为强韧,明显富有弹性并充满力量。

就如同男性欣赏女性的美丽,并不只看面貌,还要同时考察气质与身材一样,男性的英气同样不只表现在俊逸的脸上。男性的身高、体质、气魄、尤其是目光里的精气神,都是组成男性俊逸气韵的重要部分。

所以小斧子持刀而起的那一刻,原本显得平凡不已的小伙子,忽然有了一种让人难以忽视的俊美之感。

小斧子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小帅哥。

小斧子像是有些疲惫,原本挺得笔直的背脊,在走动几步之后,稍稍弯下来一分。

于是才展露出的英气,便又削去一分。

他埋着头,拖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黑暗的深处走去。

沈星暮和叶黎均不迟疑,与小斧子保持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不疾不徐跟上。

小斧子走了很长一段时间,浓雾已经完全隔绝身后的篝火,四下变得昏暗阴翳,能见的只有横穿竖过的树影。

某一刻,小斧子忽然停下脚步,站在某个漆黑而庞大的黑影前,一时逡巡,徘徊不前。

沈星暮凭肉眼已无法看清那个黑影,便只能使用“念”去探索。

在他的感知中,小斧子面前的黑影是一栋木房,木房的搭建相对粗糙,但基本的承力梁柱却都非常牢固。

木房里有人的气息,若无意外,那个人定是斧子。

所以现在小斧子迟疑不前的原因,便是在斟酌考虑要不要杀掉斧子?

小斧子在木房外安静伫立数分钟,手中镰刀几次松开又几次捏紧,到最后,他终于举起镰刀,大步向木房里走去。

沈星暮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他不确定此时该不该阻止小斧子。毕竟这场善恶游戏才刚刚开始,他手中没有任何可以帮助攻略这场游戏的线索。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确不该轻举妄动。

然而小斧子是心灵纯白之人,也就是这场善恶游戏中最为关键的角色。

他杀死斧子的那一刻,必然也是恶念之花绽放的时刻。

这场善恶游戏对沈星暮而言太过关键,因为只有拿到这朵善念之花才能许愿治好夏恬。

事关夏恬,他变得不如平日冷静。

正当他默不作声快步向前跑时,叶黎忽然抬手扼住他的手腕,制止他的下一步举动。

沈星暮回过神,面无表情平视叶黎。

叶黎苛责道:“我知道你心急,但你现在还是冷静一点的好。善恶游戏一直遵循最基本的平衡性,现在游戏才刚刚开始,我们不可能直接被判输。你这样贸然冲过去,反而有可能直接导致我们错失重要的制胜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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