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山静静的站在摘星楼下,旁边王福和一众家丁陪侍左右。
楼上的是雍王。
陆寒山知道现在并不是探访雍王的最佳时刻,但是齐王有命,他也不得不遵从。
而他在下面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终于王安下了楼,说了一句:“王爷有请。”
陆寒山就在王安的带领下一步一步走上摘星楼,身后两个下人提着酒菜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摘星楼,传闻只比太和殿低三分。
这是圣上对雍王最特别的赏赐。
因为雍王是当今圣上的弟弟,是他最疼爱的弟弟。
而这个弟弟曾经为他出生入死,挡下了刀剑,所以在圣上心中,雍王才是他最亲密、最信任的人吧,至少比后宫的佳丽们要信任得多。
雍字也有雍容华贵,和谐和睦之意,圣上的意思是两兄弟相互扶持,相亲相爱。
陆寒山忍不住想:要是圣上知道雍王和齐王联合起来对付自己,不知又会作何感想?会不会觉得生而为人也太过失败了……
当雍王的背影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陆寒山赶紧把这些不合适的念头从脑中驱除,冲着雍王的背影拜了下去。
“听说西北边庭连战连捷?”
陆寒山恭敬的回道:“西北沈帅所向披靡,接连攻破了回鹘、靺鞨、傈僳等部,破甲数十万,大军已经迫近图斯池了。”说到了战事,陆寒山精神明显要好得多了。
雍王缓缓的说道:“嗯,图斯池,那是蛮夷部落最后的家园了,能一举攻到图斯池,沈东野果然是不世出的帅才。”
陆寒山试探着问道:“不知殿下如何看待沈帅?”
雍王沉吟了一下,他知道陆寒山所问并非是沈东野。
听话听音,陆寒山的意思肯定是沈东野背后的那人。
皇叔啊,你可真是迫人太甚了……
“江山有此名将,可保万世基业。”
这也算是雍王的回答了。
陆寒山明白。
既然齐王拥有这样的名帅,奇袭千里,势如破竹。
那么退居幕后的那些老将们,似乎也就显得并不是那么重要了,那些反对齐王的,另存心思的也可以适当的敲打敲打了。
“寒山,你看到了什么?”
陆寒山顺着雍王的手看过去。
热闹的街市上,人头攒动,似乎生活在长安的这些市民们并没有受到战争的任何影响,一切生活起居,一如平常。
雍王肯定不是指的这些升斗市民。
再往前看。
巍峨的城郭外是骊山的轮廓,更远的地方则是终南山了。
“是万里江山?”
陆寒山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既然雍王将要接任齐王的成果,那么一个帝王当然应该胸怀天下,所看到的一定是苍天之下的万里江山。
“不,是黎民百姓。江山的稳固全在于此,江山的意义更离不开他们。”
陆寒山不知如何应答,他跟雍王的思路似乎并不在一条线上,此时,作为一个聪明人应该要保持沉默。
“沈帅用兵入神,大军纵横千里,粮草一定得跟上。中原人并不适应北地的风沙和牛羊,未必吃得惯那边的东西。”
“国库承担了三成,地方府库承担了三成,其余的四成已由全国征调了,支持到沈帅凯旋应当无碍。”
“嗯,把今天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齐王吧,你下去吧。”
等到陆寒山退下之后,雍王再一次看向了远方,白云与天地相接的地方,那宛如沉默的巨人站立的终南山。
“王安,备车,去终南山。”
顺路往东,陆路押运粮草的越来越少了。倒是江上的大船越来越多了。
南宫翎认得这些都是漕运粮船,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江南五年积蓄,今朝全部耗尽矣。”
虞慎从书本上看到过漕运,只是他听说战事在西北,漕运却是运向北方,西北与北虽然只差了一个字,可是地理上却相差万里。
吴珂道:“既然是要征伐天下,西北平定了肯定就是北方了,到时候从北至南挥军南下,西南和南方恐怕也要遭受兵灾了。”
“既然江南产粮,为什么不就近先解决南方,而要先解决北方?”虞慎问道。
“现下已经是仲夏,北方正是凉爽的时候,向北用兵这个时候才是最佳的时候。等到北方大雪,兵马就不容易取得胜果了。”吴珂缓缓的说道。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了匈奴王的那一次。
那一次也是这样一个时节,吴珂、顾清随还有沈东野三人从夷陵北上。
吴珂清晰的记得在夷陵的时候热得他只想赤着身子挥剑,骑着马往北,越走天气越凉。
到了玉门关,吴珂穿上了衣服。
他随着顾清随找到了镇守玉门关的将领,那是一个精瘦的将军,吴珂已经忘记了他的名字了,他只记得当顾清随说要出关击杀匈奴王的时候,那名将军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讥讽。
是啊,他与匈奴的争斗比任何人都要多,他对匈奴的认识可能比匈奴人自己还要深刻,还要全面。
所以只有他知道匈奴人是多么的难缠。
他们纵横草原,行踪不定,就算你有十万大军,你也未必能够找到他们。
三个人就想杀死匈奴王,这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了。
但是民间义士的热情却不能随意浇灭,他同意了两个月之内准备好一支精兵在玉门关内随时准备接应,虽然他认为其实并没有这个可能和必要。
要两个月在苍茫的草原上找到匈奴大军,就像是从万斤粳米中找到一粒糯米那么难。
但是如果事情不难,他们也没兴趣做。
将军唯一看得上的是他们的马,确切的说是顾清随的玉花骢。
三个人带上了六匹马,其中三匹是那名将军送的,每个人背了干饼就出发了。
在此之前,吴珂对于草原并没有太清晰的认识。
真个到了大草原上,三个人六匹马,渺小的好似地上的蚂蚁。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他们的粮食消耗得很快,而带上的那一壶酒只撑了不到一天。
时间过得又好像很慢,慢到一天的日头都似乎很难落下,总是悬在西边,宛如他们怀里的干饼。
在吴珂都差点怀疑自己的时候,沈东野终于看到了天边的黑烟,直直的冲入了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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