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哉,怪哉!

店小二却只提了两小坛酒过来。

叫酒的汉子抱着酒坛美美的喝了一口,酒味香醇,那人脸上很快就添了两团红云。

“小二,你是看我没钱吗?这么一小坛酒算什么,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这位……”旁边的人看了看这人,挎着刀,一脸凶悍,还有一部紫色的胡须,“好汉,”他斟酌再三,觉得只有这个称呼最合适,“这乌家老酒劲儿可大哩,这么一坛酒,可得好几个人分着喝,一个人哪里喝得完。可别冤枉了店家,非是他不卖,是怕你喝醉。”

店小二连忙说:“就是,就是,这位客官,我家的酒可不比其它酒,其它的酒只会醉倒人,我这酒可是醉死虎。头几年,我家掌柜去山里采备柴火,一只白额吊睛大虫冲出来,掌柜的吓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差点就回不来了,好巧不巧,刚好带着的酒袋子打翻了,那老虎舔了两口,居然趴在大树下睡着了。”

“胡吹大气,老虎算什么,劳资一刀能砍两只。块块再来一坛,来的慢了,劳资手里的刀可不客气。”

“皇甫兄何必吓他。”另一个剑客扔了一锭银子,“除了酒,再来点下酒的肉。”

店小二得了银子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心道:喝醉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虽然这两人看上去并不像很和善的人,可是瞧在银子的面子上,他也能自动忽略。

没人会跟银子过不去的。

来人正是皇甫仲明和吴珂。

旁边的人应该是一起的,转着喝着那一坛酒,不一会儿,一坛酒就喝干净了,那一帮人个个满脸红晕,有的人甚至敞开了衣衫。

皇甫仲明饱饮了一口,好似一团火顺着嘴巴进入了喉咙,又从喉咙里慢慢的流到了肚子里,火焰燃烧,瞬间就把热量传遍了全身。

“好酒!你不喝吗?”

吴珂说:“我等下酒的菜端上来再喝。”

喝了酒,围着烤火的人也少了拘谨。

看到皇甫仲明和吴珂的酒量,他们不住的咋舌。

一个只剩下一只眼睛的汉子说:“两位好汉酒量真不错,是我见过的第二能喝的了。”

皇甫仲明最听不得的就是第二。

“还有人比我能喝?我倒要瞧瞧那人是不是有三个脑袋。”

“非也,那人也只有一个脑袋。但是那人如果想要别人的脑袋却是要多少有多少。”

另一个头发花白的汉子提醒了一句:“王茂,祸从口出。”

皇甫仲明没有再问。

一坛酒喝完,又让店小二搬来一坛,风干腌制的肉品、咸鱼也流水一般的端了出来。

皇甫仲明很大方的请其他人一同吃一同喝。

这些人都是行脚商人,挣的是一笔辛苦钱,从来也不舍得这般吃喝。

起初几人还推辞几下,后来确实是盛情难却,也却之不恭,干脆就不再假客套了。

酒酣耳热之际,皇甫仲明见时机成熟,又问了那独眼汉子。

酒确实是个好东西。

它能够让人不自觉的就把不该说的,不敢说的都吐出来。

那汉子说的是黑团子山中的一伙强人。

为首的那个外号飞熊将军。

那汉子的眼睛就是拜飞熊将军所赐。

虽然失去了一只眼睛,他也看到了飞熊将军一个人喝了一整夜,把整个山寨的人都喝倒了。

皇甫仲明看向了吴珂。

吴珂猜到了他的心思。

说来也奇怪,两人明明相识还不足一个月,可是吴珂却觉得跟皇甫仲明相识了一生一样。

现在皇甫仲明只是一个眼神,他就明白了。

“看谁杀得多。”

这是赌注,赌的是谁更胜一筹。

能被称为强人,说明那个飞熊将军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碰到了恶人,他们正好可以试试到底是剑更利还是刀更快。

门帘再次被掀起,冷风吹进来,独眼客清醒了不少。

他隐隐的觉得自己刚才似乎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那都是要命的话。

其他人的脸色同样不怎么美妙。

他们都想到了飞熊将军的传言。

喜欢嚼舌根的,他会拔出他的舌头。

人没了舌头,也就没多大活头了。

也罢,还是用酒来对付对付吧。

没有了希望,但是还有酒。

吴珂和皇甫仲明离开了,但是他们留下了酒。

没人知道吴珂好皇甫仲明是什么人,干什么去了。

但是他们知道,过了今天,或许自己的这颗脑袋就要搬家了,就再也不能喝酒吃肉了。

一坛酒又喝干了。

很多人都直接坐到了地上,地面被柴火烧得温热。

这样坐着比坐在板凳上更舒服。

反正要死了,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当门帘再次掀开的时候。

吴珂和皇甫仲明并肩走了进来。

两人的兴致很高,但又意犹未尽。

独眼客似乎看到了他们身上除了雪花,还有血迹。

红色和白色,那都是极为醒目的颜色。

“所以,最后你们两个谁杀得多一些?”石青鸢听得入神,她有些后悔,后悔为什么自己迟生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到现在才认识吴珂。

她也很羡慕宇文轻衣,因为宇文轻衣可以跟他一起快意恩仇,以恶徒之血做赌注,赌本则是侠义之道,是江湖公道。

没人回答她。

她已经从两人的神色中找到了答案。

吴珂有些后悔。

当时还是太年轻了。

在路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到时候故意少杀两人,让皇甫仲明拔得头筹,让这一场难有结果的缠斗早早结束。

一开始确实如吴珂所想。

皇甫仲明的刀很快,很利,这些山匪强人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一刀起,人头飞,一刀落下,人头不保。

这种杀人的方式很能激发人的凶性。

热血从咽喉、从头断处喷出来,吴珂突然发现,自己或许并不想输。

至少不像以这种方式输掉。

他也喜欢这种杀人的感觉。

皇甫仲明的刀光让山匪们吓破了胆,他们扔掉了兵器想要逃。

吴珂只看到了阵阵刀光之后,山匪们无声的倒下,就像是自己小时候用棍子打断了灌木的嫩芽一样。

白色的底色,殷红的鲜血以泼墨技法绘就了一副巨大的山水画。

皇甫仲明杀的人比吴珂多了十个。

他很得意,可惜他看到了吴珂一剑刺穿了飞熊将军的喉咙。

这让他感觉不到胜利者的乐趣了。

杀戮让皇甫仲明需要酒和肉。

吃饱了之后,再找机会!

飞熊将军的头挂在了关口的门楼上,乌家酒楼的掌柜搬出了所有的酒。

而吴珂则在皇甫仲明喝酒的时候悄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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