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贺仰天想笑，却笑不出来：“果然是兽妖统御！敌手强横，今日即便我等战死，也不枉英名。”
他长吁了口气，忽而慨然大笑。
“天时不利兮壮士死，阔锲死生兮颂吾明主！今日我等已尽力。”
“陛下，末将追随您来啦！”
“散阵，杀！”
“杀！”剩下的十几名将士举枪怒喝。
一声喊毕，竟连阵型也不再要了，十几人列成一排。
这是最原始、也是杀伤力最强的阵！
有死无生的阵！
龙马低声嘶鸣，有些鼻腔已经流出鲜血，这是即将脱力的表现，然则龙马通人性，或许也知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随着主人冲锋，每一头都在磨蹭后蹄。
程贺抬头最后看了一眼残阳，此时东西二月已然显出身形。
如此美景，他却是最后一次瞧见了。
“将军……那……那是什么？”一个军士颤声道。
程贺有些不满人生最后的观光时刻被人打断，不过下意识仍是朝着那军士所指的方向看去。
他瞧见了什么？
兽群之中，一杆两丈余长的黑色旗杆直指天穹，旗杆之上，一方雕纹黑龙的大旗迎风招展，那黑龙古怪，浑身黝黑，却五爪鲜红、獠牙鲜红，更显暴戾恐怖。
“龙牙卫……”程贺似极不可置信喃喃道。
“什么？”靠得近的军士问道。
“龙牙卫……是龙牙卫！！！”
程贺讶然，脸上表情古怪已极，似极度的不可置信、极度的振奋，又似极度的恐惧、极度的迷茫。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才终于有人开口问道：“东皇十三卫的龙牙卫？将军说的……是那支龙牙卫？”
不等程贺回头，旗杆冲出兽群，后方一支黑甲、红缨、长枪的骑兵宛如劈波斩浪，贯透兽群。
他们身上的气息宛如凶兽、宛如烈阳，却比凶兽更为残暴冰冷，比烈阳更为炽热张狂。
“是他们！是龙牙卫！”
程贺脸上终于不再迷茫，却仿佛陷入某种极度的癫狂。
“他们还在，传闻他们往东海屠龙，传闻他们被龙神封印在东海之滨，全军覆没，他们……没死！”
后面众军士大多都是最近十余年参军，不曾见过东皇十三卫，只是生在东夷，哪里能没听过这些天下至强悍军的威名，不过心中毕竟少了些如程贺般的惶惧、癫狂。
“将军，我们有救了！”有军士登时热泪盈眶。
即便对面仍是百万兽群，即便兽群之后，也许有一头至强的兽妖。
但此时即便是只听过东皇十三卫威名的军士，也丝毫不怀疑那杆红牙黑龙旗下战士的恐怖。
“前方军伍通报番号！”一声狂肆喝声传来。
那人分明不过是一个传令兵，修为却竟颇为恐怖，一声大喝，便穿透重重兽群、漫野杂声，清清楚楚传到程贺众人耳中。
程贺心中一震，终究回过神来，他没有立时回答，而是朝身后挥手，沉声道：“战旗。”
众将士面面相觑，终于有一人从怀中掏出一面残破军旗。
程贺接过，撕下衣襟，将旗帜穿透两端，束缚在长枪之上，高高举起。
这才高声回应：“东夷东角部及东城，城防卫第三营、骁骑副尉官程贺在此。”
他顿了片刻，高声呵道：“对面军伍，通报番号！”
众将士再次面面相觑，谁都不理解，为什么自己家的将军会有如此胆魄，敢如此喝问那支传说中的军伍，又怎会明知对面军伍为何，仍要喝问。
那骁骑副尉官又是什么？
然而，对面竟出人意料的回了话……
“东皇山，北镇，龙牙卫第一营，骁骑都统聂恒在此！”
程贺身后众人齐齐愕然。
程贺却显然没空回应众人，只高举旗帜，忽然挥舞起来。
对面旗帜随之挥舞。
“整军，结阵，随我冲锋。”程贺厉声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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