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湉抱着酒醉的载潋回到宁寿宫时,太后赏的大戏才刚落幕,各府上接应的马车列着长队由东华门而入,载湉抱着依偎在自己怀中已熟睡的载潋,亲自来到载泽府的马车前,将她抱上马车。

载泽立在宫墙之下,他看到皇上抱着自己的侧福晋,心中又惊又怒,惶恐已极,却不能说半个字,唯有目瞪口呆地跪在原地。载湉站在马车下,他探着身子为倒在马车里的载潋悉心盖上薄毯,此刻他的眼中只剩下她,再容不下旁人。

载湉未言一句,转身便离去,他渐渐隐入黑暗,载泽此刻才敢道一句,“奴才载泽恭送万岁爷。”

载湉的脚步停下,他微微侧眸,余光之中看到跪倒在地的载泽,他才猛然从梦中惊醒,原来自己心爱的女子已是眼前人的妻子,他不觉苦笑了一声道,“她醉了,回去让她喝些醒酒汤。”

载泽更压低了头,应声道,“奴才遵旨。”载湉抬步要走,却还是不放心,他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转过身来面向着载泽,以手轻轻搭住他的肩开口,“好好儿待她。”

载泽登上马车,他望着已酒醉的载潋,心中绞痛苦涩难言,他挽起载潋的手,竟听到她口中断断续续地低声喊着“载湉”二字,载泽的心为之惊惧震撼,这二字谁敢在清醒时分念出口呢?

他合起眼来长叹,却更抓紧了载潋的手,他低头望向不省人事的她,苦苦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头的人一直是他。”载泽擦去载潋脸上的泪,他望向载潋姣好的容颜,“可你已经是我的人,是我的,就永远都会是。”

载湉独自回到瀛台,王商与孙佑良要进殿来服侍他宽衣他也不用,他将身边的人全部清散,只留自己一人坐在殿内昏黄的烛光下,不知不觉间神色竟然恍惚,仿佛如今仍是戊戌年,是他在养心殿内留着一盏灯等她回来的盛夏,窗外的风声响了,也像是她归来的脚步声。

载潋在醉后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心疼得难以呼吸,他想一直将她抱在怀中,却已不能,他们都被牢牢地困住了,无法脱身。

容龄也在人群散去后担心起皇上,她去向太后跪了安,便独自往瀛台来,她想在入睡前再见一见他,见到他一切都好,自己便也安心了。

想到他温柔的话语与微笑的模样,容龄的脚步也不觉加快,她轻盈地跑过瀛台外的浮桥,来到涵元殿外时,却看到王商与孙佑良都候在外面,不由得好奇地问道,“王谙达,孙谙达,你们怎么都在外头呢,万岁爷呢?”

王商见是容龄来了,烦恼地摇了摇头,叹道,“五姑娘,万岁爷今儿也不知怎么了,从宁寿宫回来就一句话也不说,将我们也都赶了出来,不让旁人伺候着。”

容龄听罢,不禁蹙起眉来,她心中更加担忧,想要推门进去一探究竟,却也不敢坏了规矩。她只好凑到窗下,见殿内仍亮着一盏烛灯,皇上附在书案上已睡着了,她隐隐约约听到皇上呓语着什么,便附耳去听,她隔着窗只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一个名字。

“潋儿…”容龄不解地小声嘀咕,为何这个陌生的名字会如此耳熟呢?她猛然回忆起与皇上第一次相见的时候,皇上坐在颐和园的知春亭里,他拉住自己的手时,也曾喊过这个名字。

容龄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天夜里,皇上坐在知春亭里,他眼里闪过的点点星光,都是为这个人。

容龄却根本不知道“潋儿”是谁的闺名,这京城内的达官贵人云集,而她真正熟识的人却没有几个。她不便直接向王商与孙佑良开口问,便含蓄开口道,“谙达,你们来听听,皇上这是怎么了?像是在喊什么人的名字。”

孙佑良凑上前去附耳静听,站直身来后便已是满面的凄凉,他脑海中浮现起无数与载潋有关的画面,她的义无反顾,她的无怨无悔,她的一颗心都是为了她所深爱的人,可为何相爱的人就要相隔如此遥远呢?

孙佑良的眼眶微微泛红,容龄担忧地问他,“孙公公,您怎么哭了,万岁爷这是在喊谁的名字呀?”孙佑良后知后觉地想起容龄的问题,他连忙用手背擦了擦眼底的泪,心中的凄凉之意蔓延全身,他长叹一声气,抬头迎上瀛台孤寂的月光,“万岁爷啊,这是想念三格格了…”

容龄怅然若失地离开了瀛台,她一直觉得他的眼中蕴含着深邃的过往,原来他的心中早有她人,究竟是谁呢,可以在他心中如此根深蒂固,竟在梦中也不能忘。

夜已深沉,而容龄却还若有所失地坐在窗下发呆,她望向月亮,脑海中却全是皇上的模样,她心烦意乱地想要甩去自己的愁绪,却始终无法做到。

德龄见妹妹夜深了仍不睡,便端着一盏烛灯坐到她身边来,见她怅然若失的模样不禁笑道,“小五儿这是有心事了?”容龄才发觉自己的姐姐,她的脸瞬间绯红,不停摇头否认道,“才没有呢,别乱说。”

德龄拍了拍容龄的肩,将烛灯放在茶几上,笑道,“怎么了,和我说说吧,我帮你想想办法。”

容龄立时转头望向姐姐,她无比想要倾诉自己的心事,却又含羞开口,她犹豫了许久,还是德龄率先开门见山道,“我的妹妹啊,是不是和万岁爷有关呀?你那点小心思,骗得了旁人,可骗不过我!”

容龄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摇晃着德龄的手臂恳求道,“好姐姐了,千万别说出去,我怕他知道了就不想见我了。”

德龄掩着嘴笑,点了点容龄的脑门道,“傻丫头,万岁爷怎么会不想见你,我看万岁爷喜欢你,喜欢得紧呢!万岁爷只愿意和你说话,一见到你就会笑,难道还不是喜欢你吗?”

而容龄却不自信地低下了头,她卷着手里的手绢道,“可是姐姐,他是将我看作小孩子的,我是知道的。”

德龄吹灭了一支蜡烛,她安慰容龄道,“谁不喜欢可爱活泼的小姑娘呢,万岁爷也是一样,你就放心吧。”

德龄要拉容龄进去睡觉,容龄却不肯,她此刻才终于将自己心里沉甸甸的秘密说出来,“姐姐,你说要帮我的!你快帮我想想…三格格是哪位?”

德龄站住了脚步,她不知道为何妹妹会突然提起“三格格”,她疑惑地问道,“三格格,什么三格格,我只知道庆王爷家里有位三格格,可她木讷不爱说话,很少进宫来,太后倒是很喜欢庆王爷家的四格格。”

容龄像是抓住了希望,她继续追问,“姐姐!庆王爷家里的三格格,是叫潋儿吗?”

德龄心中更加疑惑,她拉自己的妹妹坐下,仔仔细细问她道,“你怎么突然问这些?”容龄惆怅地叹了声气,如实开口道,“我刚才去见万岁爷了,万岁爷心情很低落,不愿见人,伏在书案上便睡着了,梦中还念着潋儿这个名字,我从前也听过的,当时还没留意!孙公公告诉我,万岁爷是想念三格格了。”

德龄心中也产生了危机感,她一直很自信,相信皇上对自己的妹妹是有情分的,对自己也是喜欢的,太后也很信任她们姐妹,她二人封妃入宫是指日可待的事,她从未听说过什么“三格格”,难道皇上的心意竟在别人身上吗?!

德龄的语气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她抓住容龄的手道,“这庆王爷的三格格可不是叫这个名字,你说的这个人我还当真从未听说过…你别着急,等我去问问,总会问到的。”

德龄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此人是谁,她都一定要找到她,她不允许任何人阻拦她们的路。

载泽回府后亦是怅然若失,他将载潋送回延趣阁后便离开了,他没有去静荣房里,而是回到自己的书房里关门喝酒,他心中又悲又痛自己心爱的女子心中装着的竟是别人。

而那个人还正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让他无法发泄心中的不满。

熙雯在载泽的书房外洒扫,听到书房内传来载泽的苦笑声,“好啊好!你心里头…是只将我当作恩人了,是我一厢情愿,甘愿被你戏于股掌!…”

熙雯心中觉得奇怪,她偷偷躲在门外偷听,心中越发觉得载泽所说的人,正是府里的侧福晋。她想起前次嫣儿对自己说过的话来,洋人们来府里看望侧福晋,提起皇上和太后身边的御前女官容龄很亲近,她就咳得厉害,几乎要背过气去。

熙雯将载泽的书房大门推开一道缝隙,温黄色的光从缝隙里泄露出来,屋内的酒气扑面而来,熙雯看到载泽已将自己灌醉了,酒杯中的就顺着桌案淌了一地。

她的心狂跳不止,她知道不会有人在夜里来到载泽的书房,这是她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

熙雯扔下手里的扫帚,她侧身进入载泽的书房,随后迅速地回身将书房大门合起,再以门闩锁上。她既紧张却又期待地靠近到载泽身边来,她将自己身外的一件衣裳脱下,盖在载泽身上,载泽在酒意中抓住熙雯的手,迷迷糊糊问道,“是谁?”

熙雯俯身贴到载泽的耳边,在他耳边轻轻道,“泽公爷,是奴才,您喝醉了,奴才服侍您休息下吧。”

载泽闻声挺身坐起,他的目光涣散,熙雯的影子在他眼前上下浮动,他指着熙雯笑道,“你,你怎么来了?额纳图和德保呢?”

“他们都歇下了。”熙雯扶起载泽,她故意握紧载泽的手,挽住他的胳膊道,“泽公爷,就让奴才伺候您吧!”载泽高声笑起来,他倒在书房里的卧榻上,仰面笑道,“你,你能懂我的心吗?”

熙雯蹲到卧榻旁,她回想起发生过的种种自己以载泽的事气不到侧福晋,而洋人所说的皇上的事,却能牵动侧福晋的心。

熙雯试探着开口道,“泽公爷,侧福晋的心,在别处。”载泽听罢后竟将双眼睁得硕大,他翻身坐起,他一把揽过熙雯的脖颈,面对面对她道,“你怎么知道!连你也知道了!你胡说!她是我载泽的女人,她的心不在我身上,能在谁身上!”

熙雯感受到了载泽的愤怒与不甘,她借势靠进载泽的怀中,她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泽公爷,奴才的心却一直在您身上啊!”

载泽已醉得糊涂,他摇着头大笑起来,“她啊她!从我见到她起,她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可她的眼里心里,就只有她的皇上…可皇上呢,待她如此薄情,将她除名宗籍,让她成为外人口中忘恩负义的小人!可她到今日,还是不肯醒悟,不肯看一看我的心…我知道!每一次我与她亲密,她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熙雯心中大惊,她竟从载泽口中听到了如此秘密,她无疑握住了侧福晋的软肋。

熙雯很快将自己的心思收回来,她不能错失眼下的机会,窗外的风缠缠绵绵,她跪上卧榻,以双手揽住载泽的肩,她将他缓缓向自己怀中收紧,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缠绵道,“奴才心疼泽公爷,奴才想待您好,想将这颗心都给您…这么些年来,奴才心里眼里,只有您一人…”

熙雯又很快刻意躲开,她背对着载泽道,“泽公爷,请您恕奴才大罪!奴才…奴才是因为心里都是您一个人,所以才糊涂了!…”

她话音未落,载泽已大力将她拉回到卧榻之上,他扯去她的衣裳,翻身覆上…

次日载潋醒来,只觉头晕恶心,宿醉仍未令她的心事消散,只留下满地的惆怅。

静心与安若见载潋醒了,便都围上前来,重熙也去端了一碗新的醒酒汤,递到载潋手中道,“格格,您昨儿醉得太厉害了,今儿肯定头疼,赶紧喝点醒酒汤,多少能好点儿!”

载潋将醒酒汤一饮而下,却仍感觉头痛欲裂,她按着自己的眉心,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她已完全没有了印象,越用力回想却越觉头疼,最终只得放弃回想,她问静心道,“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静心昨日并未跟随载潋入宫,并不知载潋在宫中的情况,便答道,“格格,昨儿您醉了,是泽公爷送您回来的。”

载潋心中的一点希望也破灭,因为她在已模糊不清的记忆里仿佛看见了皇上的身影,她以为昨夜是皇上送自己回来的。

他二人已许久未见了,她日日活在思念之中,她还以为他二人已在昨夜相见,她也以为自己曾在昨夜靠在他的怀中。

载潋没有说话,唯是嘲讽地笑了笑,她笑自己的痴。

载潋听见院中传来嘈杂之声,不禁更觉得头痛难耐,静心亲自出去赶人,她站在台阶上,见又是熙雯与嫣儿来寻衅了,更气不打一处来,厉色道,“二位姑娘!我们侧福晋宿醉未醒,今儿头疼难忍,还请两位姑娘出去!”

熙雯此番却没有开口,倒是小嫣儿上前来开了口,她趾高气扬地对静心道,“静心姑姑,您还真是不与府里互通消息,您这就得改口了,泽公爷要纳熙雯姐姐为府里的二侧福晋了!”

静心顿时僵在原地,只觉眼下的消息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她简直不敢相信载泽会纳熙雯为侧福晋,她一直跟随在载潋身边,她深深明白载泽对载潋的情意,载泽怎么会在载潋嫁给他不久后就纳与载潋作对的人为侧福晋呢?!

静心动弹不得,嫣儿却故意笑道,“往后可就平起平坐了,就算是熙雯姐姐过门晚些,也同样是侧福晋,您可别日日板正着张脸,关着门跟我们拿出醇王府的做派来了!”

“我就说过,我们泽公爷不会将心思都赔在这侧福晋身上!”熙雯故意挖苦地笑道,“她日日对人闭门不见的,晦气得很,还总是一身病,谁乐意见她?”

这一次熙雯与嫣儿并未等静心赶她们出去,便转身趾高气扬地离去了,只剩下宛如石化的静心在原地。

静心满腹心事地回到暖阁内,载潋靠在榻上休息,她见静心一脑门子官司,不禁开口笑道,“姑姑怎么了?谁惹您不高兴,我去给您出气。”

静心忙急走了两步坐到载潋跟前来,她将载潋扶起来,自知此事瞒不住载潋却还是不忍心告诉她,犹豫了许久也未开口,倒是安若先问道,“姑姑,您怎么了?是不是那两个小蹄子又来了?!泽公爷都回来了,她们还敢来闹!泽公爷最心疼咱格格了,就该叫泽公爷给她们赶出府去!”

静心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她将载潋扶稳,缓缓开口道,“格格…那个熙雯,泽公爷…纳她为二侧福晋了。”

载潋的笑意僵在脸上,她实在不敢相信,与自己一同长大,温文尔雅的泽公竟会喜欢上目光短浅、善妒鄙薄、锱铢必较的熙雯。

“这是凭什么!”安若气得脱口大喊起来,“她凭什么和我们格格平起平坐?泽公爷又是怎么回事,这格格才嫁过来多久,就要受这种委屈了!”

载潋拍一拍安若的手,示意她不要吵闹,她轻轻问静心道,“你见着泽公了?”静心蹙着眉摇摇头,“没有,奴才只见着了熙雯和那小嫣儿。”

重熙也跟着委屈起来,蹙着眉嘟着嘴道,“格格可是醇贤亲王的女儿,是醇王爷的妹妹,打小儿的金枝玉叶,那熙雯又是什么包衣出身的奴才,还敢想着平起平坐,她也配吗?”

载潋将重熙拦下,不许她再说。

节气又愈发燥热起来,自从海外考察回来,载潋便很少能够见到载泽,载泽每日进宫奏对,他与端方等出洋大臣积极促进立宪,载泽更是向皇太后与皇上两宫上书,言明立宪将有三大益处,其一是“皇位永固”,其二是“外患渐轻”,最后是“内乱可弭”。

朝廷宣布预备立宪,各方势力也逐渐涌现,有人大力促进宪政,有人企图从中谋取私利,也有人从中作梗。

面对着多方压力,载泽与端方等人也不得不四处走动,为争取支持的势力而奔走不停,载泽最先便来到醇亲王府,他知道自从载沣迎娶了荣禄的女儿幼兰,太后便有意着重培养他,而且他是出身纯正的“皇弟”,是道光皇帝的子孙,若能争取到他的支持,无疑将为自己壮大势力。

载沣在醇王府的大书房宝翰堂见了载泽,而载沣的态度却不置可否,他并未向载泽表达明确的支持,也未表达明确的拒绝,载泽面对着态度模棱两可的载沣心中渐渐起了急,“为兄绝没有半句虚言,此番出洋考察各国,东西洋各国之所以日趋强盛,实因实行宪政之原故!”

载沣命张文忠去传膳,他留载泽在府中用膳,待张文忠走后他才苦笑道,“泽兄,我不如对你明说,外人皆以为我一时风光无两,可我心中知道,皇太后对我有戒心,我所参与的事务,包括上朝,也无非是王公所例行的公事,就连我接管镶红旗觉罗学事务,担任正蓝旗宗室族长,我也介入不深,都交由下人去打理,我只是履行程序而已…泽公所言军国大事,我未必有发言之权。”

载泽却坚信在此事上,皇太后与皇上一定会让载沣进行参与,纵然他如今参与政事不多,而以他显赫身份,也一定会有发言权,载泽道,“此事不同一般,皇太后皇上两宫圣心圣虑,一定会询问你等的意见。”

载沣仍旧未表明态度,他只热切地留载泽在府中用膳,又命人去将载洵与载涛都叫来作陪。

临别前,载沣才敢问一问心中所牵挂的事情,几番犹豫后才敢开口问道,“泽兄,敢问府中侧福晋身体一切都好吗?”

载泽心中顿时抽痛,他已一月有余未去见过载潋,他心中还因此前入宫一事对载潋有隔阂,也因自己酒后对熙雯做了糊涂事而不敢面对载潋,他言辞含糊,“啊…侧福晋,她…一切都好,醇王爷放心。”

载涛心中却起了疑,他知道私下里载泽从不会喊载沣为“王爷”,也绝不会喊载潋为“侧福晋”,他言辞躲闪,一定有隐情,载涛上前来笑道,“泽公,妹妹自幼顽皮,若有什么过错,还望泽公包涵她。”

载泽心中更为愧疚,也更为心疼,他明知道载潋自幼心性诚挚,自己却在娶她过门后对她冷落,他连连叹气道,“我与潋儿青梅竹马,早已如亲人一般,我绝不会亏待她,你们放心便是。”

载泽一路回府,进府后便听来迎自己的德保喜盈盈道,“泽公爷,您回来了!二侧福晋早就让奴才来请您了,您过去吗?”

德保知道载泽这一个月来都是休息在熙雯房里,今日也一定会去的,便有意无意地将路往熙雯房里引,而载泽却低着头一直往延趣阁走,他长叹了声气,将身后所有人都挥退,道,“你们都别跟着了!”

载潋正在房里听阿瑟讲学堂里的趣事,又听她讲起贵胄学堂里的趣事,二人忍俊不禁,载潋连连笑道,“别叫我猜!那睡着了的,一准儿是我六哥和七哥!”

阿瑟乐得直拍手,她笑道,“格格您还真是聪明,六爷头一日就睡着了,学堂里的老师叫醇王爷去管管,王爷非但不管,还跟老师说,他们也不听我的呀!”

载潋笑得肚子酸疼,她倒在卧榻上饮茶,“五哥倒是个听话的好学生,他打小儿就循规蹈矩的,没半个错儿,小时候而我们都觉得他不通情达理,无趣儿得很,和我六哥七哥不一样。”

载泽在暖阁外听到载潋说话的声音,心不禁跳动得更快,他清了清喉咙,理了理衣冠后跨步入门,院里的小丫鬟都连忙去回话,载泽却示意她们不用。

载泽站在暖阁门内,隔着珠帘看见载潋倚靠在卧榻上饮茶,他沉沉喊了一声,“潋儿,我来看看你。”

阿瑟闻声不禁一惊,自从载泽纳了新的侧福晋,他已有一月有余没来过载潋这里了,本来阿瑟还替载潋暗喜,往后倒难得清静了,谁知今日竟突兀地又来了。

载潋回头瞧见载泽,她的笑意消减了几分,她示意阿瑟回去休息,自己起身迎出去,向载泽福身道,“泽公爷来了,给泽公爷请安了。”

载泽一把扶起载潋,他死死攥住载潋的手,将她拉近暖阁里,按她坐下道,“你何至于与我这样生分?”载潋转身去倒茶,她将茶盏捧上来,云淡风轻笑道,“没有,泽公爷累了,喝些茶吧。”

载潋坐在载泽身侧,载泽在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悲喜,仿佛自己这一月有余没来,竟丝毫不能影响她的心情,纵然是今日再次相见,她的脸上也没有半分不同与往日的喜悦,仍旧是淡淡的。

载泽越想越气,这一月有余未见,他本以为载潋会为自己的吃醋,而生气,竟未想到她仍旧波澜不惊,他狠狠将载潋拉到自己身边来,问她道,“这一个月来,你就没想过我,没有为我而难过吗?”

载潋抬眼望向载泽的眼眸,她抬头笑道,“泽公与熙雯姑娘感情和睦,我为何要为泽公难过呢?”载泽见她如此,已经气急,他狠狠将载潋压倒在身下,怒吼道,“你不要和我说这些,我问你有没有难过,有没有生气?因为我!因为我迎娶了别人…”

“我替泽公不值,也为静荣姐姐不平。”载潋被他压倒在身下,仍旧动弹不得,她心中已越来越气,她望着眼前的载泽,低吼道,“在我心中,泽公一直是温文尔雅的儒士,从不似今日这样!为何会迎娶品行不端、善妒鄙薄之人过门?!而静荣姐姐,这些年来所有相濡以沫,难道泽公都没有看在眼里吗?难道她的辛勤操劳都比不过一个巧言令色的小姑娘吗?”

载泽万分心痛,他的泪落在载潋脸上,“你就不知道我为什么而醉,又为什么才对熙雯做了糊涂事!”

“难以自持的是泽公自己!”载潋厉声回道,“泽公恨我,我不敢多言,我自知愧对泽公,无以为报,可泽公又为何要娶那样的人为侧福晋,让无辜的静荣姐姐也跟着一起伤心寒心呢!”

“你是我的侧福晋,你的心里装着别的人,你还要分说什么?”载泽更是狠狠钳制住载潋,不让她躲闪,载潋只冷笑道,“早在戊戌年我就对泽公说过,我心中有一个人,我愿与他同生死,共进退,我不敢临难苟免,泽公何苦逼我。”

载泽用力扯去载潋的衣裳,他用力进入她的身体,怒气汹汹地附在她耳畔道,“他!他也是这么对你的吗?”

载潋的泪潸然而落,她将头扭向一侧,面对着陌生的载泽,她亦痛到极致,载泽对她有恩,可任何人都不能将皇上从她的生命中抽离,她对载泽的愧疚之意更重,没有反抗他。

载泽用力发泄完自己的愤怒与心痛,他紧紧抱住身下的载潋,他的泪意难以止住,他抽泣着对载潋道,“潋儿…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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