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青平静地收回目光,低低道了声谢。
孟稠见状,不由道:“二当家,那这都到跟前儿了,咱们还查吗?”
“查,这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物。”鹤青吹了吹滚烫的面汤,“咱们都惹不起。”
话音刚落,却见对方一撩下摆,正正朝这边走了过来。
淡淡的冷香袭来,鹤青垂眼看着面碗,将里面的葱一一挑拣到桌上,头顶低沉的男声传来,她听得眼皮子一跳。
“二当家,数月不见,可别来无恙?”
鹤青动作一顿,“吧嗒”一声放下筷子,缓缓抬头,看着打扮仿如不谙世事的富家公子一般的男人,道:“托魏大人的福,一切都好。”
她嗓音向来没有少女那般的轻灵,发起脾气时从不呼来喝去地骂人,可也叫人胆怯。
魏从曳只觉胃里被什么轻轻垂了一下有些发沉,又有些舒爽。
他勾唇,笑道:“既如此,二当家可愿照顾我等一二?魏某初来乍到,颇有些水土不服。”
话才说完,他便晃了晃,安命忙将人扶住,对上鹤青的眼睛,有些心虚地躲闪了一下,“鹤姑娘……”
相处不过几个月,他和鹤青倒是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两人几乎同时想到魏从曳杀了齐勒铭之后,吞药装成重伤的戏码。
面是没法吃了,鹤青起身看了一眼,对方脸色的确不大好,但因为前科裸摆在眼前,那摇晃的身板、虚弱的吐息便有些格外造作。
她淡淡道:“魏大人做事向来谋定后动,怕是连我发财门有多少人、什么来路都查得清清楚楚,竟然还会水土不服?吃错药了吧?”
这话刻薄,魏从曳却神情不变,“二当家说笑了。”
然而她好似并不吃这套,转身就要走,他心里一急,抬手抓住她的腕子,脱口而出,“庆儿……”
鹤青的动作更快,魏从曳根本没看清,只觉手腕一痛,反应过来,已经被她挣脱了去。
安命不由出声:“姑娘,我们公子真的……”
话没说完,侧方一道含着隐怒的男声传来,与之一道的,还有极不客气推开魏从曳的动作,“哪里来的登徒子,还不赶紧滚开!”
男子高大健硕,眼底带着敌意,“阿青,他们是谁?要不要我叫人将他们赶出城去?”
魏从曳轻咳一声,“这位兄弟误会了,我与庆儿乃是旧识。”
“旧识?”李召不屑一笑,“我与阿青青梅竹马,怎么从没听过她有哪个旧识?”
方才还弱得像朵娇花儿似的人面色一冷,“巧了,庆儿来金明城时不过十一岁,这位兄弟又是她哪门子的竹马?”
话一出口便道出鹤青的来历,张余良、孟稠、姜常皆是一凛,三人立刻便懂了为何鹤青方才要说这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孟稠拱手一礼,“敢问兄台高姓大名,何方人氏?”
后者淡笑,“鄙人姓魏,魏从曳,从上京来。”
李召一听双眼霎时圆睁,心底波澜大起,这几个发财门的人不知道,他却知道!
李慈和鹤青捡回来的小孩儿是同窗,那小孩儿亲口说过,阿青有喜欢的人,那狗男人姓魏!
鹤青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觉得不耐,抬手示意双方闭嘴,道:“大人若不嫌弃,便到我门中喝一口茶吧。”
发财门落户在金明城一座酒楼里,主意还是范正直想出来的,倒不是为了赚钱,只不过是为了拉近范家与平民百姓的距离。
范立扬年事已高不问官场,范省正直清廉,而家中三姊妹,老二已远嫁,老三整日少年意气,范正直下海经商,倒也不算出格。
天字号包厢方便了来自上京的贵公子,上等的茶水奉上,没有旁人,鹤青放心地拉长脸质问:
“大人当初说过,事成之后,必会保我门内部众,如今是想言而无信吗?”
魏从曳闻言,不由苦笑,道:“庆儿你……误会了……”
他握着手中发烫的茶杯,话语有些艰涩,“再者,当初说过,处理完大荒的事,任凭庆儿决定在下生死,如今我既到了大荒,自然不能装作忘了。”
鹤青直接气笑了,她向来是寡言的人,如今也忍不住质问:“大人是当真觉得我好欺负?”
“这话怎么说……”
“还是说当官的都像你这般厚脸皮?”她不欲多言,起身道,“我还没大度道要和算计自己性命的人握手言和,还有,我叫鹤青,大人莫要再叫错名字了。”
说罢,她转身便要走,魏从曳轻叹一声,赶在她打开门之前道:“二当家留步,魏某此番来遥疆,是有比买卖,想要和二当家商量商量。”
女子脚步一顿,果然似看透他一般,发出不高不低一声轻嗤。
魏从曳不禁握拳,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紧张,“买卖若成,发财门在遥疆最后一道威胁也会消失不见,二当家可要仔细考虑……”
当日正午,魏从曳缓缓从发财门里出来,安命驾着马车登在酒楼外,见状忙上前扶了他一把,“公子,如何?”
后者不答,事情是谈成了,但有一句盘旋在心头数月的话,他没敢问。
他早在梦里问了无数回:庆儿,你为何要亲我,你是不是心悦于我?
偏生到了跟前,话到嘴边,他就脸热得不行,为着魏从玉对她做的那些事,还为着他手段的卑鄙,还为着他那不为人知的羞赫。
恍惚间,魏从曳想起自己当初那套忠贞之论,什么“清白是要留给未来媳妇儿的”,厚颜如他,如今竟再不敢启齿。
马车悠悠前行,安命忍了又忍,最后在一角落处捞开帘子,探进脑袋:“公子,您觉得如何?可有哪儿不舒服?”
魏从曳摇头。
安命道:“大夫不是说过,您最近不宜心绪起伏过大,公子,您今日,有些失态了。”
魏从曳懒懒地倚在车璧上,和刚才在发财门里全然两个模样。
他睨着自家侍卫:“失态?我这是要准备出家?你是宫里派来的教养嬷嬷?”
安命一噎,正要反驳,却见车内一地的花瓣,原本娇艳的花不知被哪双不讨喜的爪子,一点一点给薅秃了。
这章太难写了,写了好久,然后这个月一直到月底都会很忙,所以更新会慢,但是写完了就会放上来。
另,早上看了评论区就有点回不过神,开心的那种哈哈哈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