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金明城,街巷无数,范府便坐落在城南雀巷之末,而鹤家由于主人的原因,恐于见人一般被包围在更角落里,门口一颗茂盛的老树更是遮天蔽日,叫人无法探清院内景象。
一早,三个高大身影结伴停在门口,其中一声音雄浑的黑衣大汉,姿势却略略猥琐,他缩着身体将耳朵贴在门上,“没有啊……嘶,这二当家回来的消息来来回回溜了咱们好多回,是不是真的?”
“醉白兄弟和小红都回来了还能有假,再说,范家书院里那么多崽子都眼花了不成?”
身后同样魁梧的男人年纪轻一些,留着络腮胡,性子急躁,“要不咱们翻进去看看?”
贴门上的汉子回过头来,瞪着眼,“你去,我和小孟在外头等你。”
他口中的小孟,正是立在旁边窄袖白衣,约莫二十六七,气质沉稳的男人。
小孟温和劝他:“姜大哥,上回我和张大哥翻了二当家的,差点没被她的刀割破了喉咙。”
老张从门上下来,“岂止,小孟往下跳的时候我才上墙,那刀擦着他的脖子,直奔我家老二啊……那年老子连媳妇儿还没找呢!”
老姜搓了搓脸上新长出来的胡茬,道:“那如今你媳妇儿也找了,儿子也抱了,按理说是没什么遗憾。”
后者脚一滑,“你他娘的看样子也不用找媳妇儿,不如……”
话音没落,身后远门被人往后打开,鹤青抱手而立,“什么遗憾?”
男人们聚在一块儿爱不正经,但鹤青好歹还是个姑娘,大汉来不及表现自己的惊喜,磕磕巴巴圆了刚才的浑话:
“当然是能,能瞧见二当家安全回来,咱们就是死,也没有遗憾了啊!”
孟稠微微一笑,总结道:“张大哥真是说到小弟的心里了。”
老张:“……”
这发财门里,除去范正直和鹤青两人,其次便是醉白、翠红、孟稠、张余良以及姜常、李元六人为门内最大主事人。
此番出去,鹤青带了一半大掌事,可是叫被剩下的三个提心吊胆了半年之久。
如今鹤青回来,几人都很高兴。
“对了,二当家,怎么没瞧见元元?那小子向来喜欢粘着你,这回怎么不见人影?”
鹤青道:“西北那边接了笔药材生意,怕古伯和墨卿应付不过来,就让他留在那儿了。”
“那小子夜里定然要偷偷哭。”老姜笑了笑,转而问她,“二当家的这一去走了半个大梁,一切可还顺利?”
鹤青一顿,点点头,“涨了不少见识,”她不欲叫人多问,转而问道,“楼中办事,除了南王,可还有人故意为难你们?”
“咱能怕他?”
孟稠适时开口,“小南王所图,我们早有准备,所以反倒没什么好慌的,只是近来城中仿佛又多了一方人马在暗中行事,暂时还不晓得对方来意。”
“可知道是哪儿的人?”
“楼里的兄弟集了各处送来的消息,说像是上京来的。”
习惯性握着刀柄的手一紧,她低声重复:“上京?”
“嗐,也不能完全肯定,这走南闯北的人今天在这头,谁晓得明日他又在哪头,都没有根的人,难定论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鹤青犹豫了一瞬,道:“孟稠,你去帮我打听个人。”
青年双手抱拳,“您说。”
“不急,先找个地方吃饭。”
几人边说边走,不过一会儿就出了雀巷,金明城的热闹一直从城中铺到此处,又逢赶集,远些村落的百姓背着竹篓出来沿街叫卖,应季的瓜果香勾得人口舌生津。
邻巷的阿伯刚摆好家伙事儿,锅里煮面的汤还没滚,板凳也挂在板车上,老张搭了把手,将板凳桌子摆好,招呼他们坐下。
“二当家,您说说,要找什么人?”老姜按捺不住地问,“是生擒还是活剐,您一句话。”
“不用,只要知道他是不是在金明城就好。”
鹤青想了想,“那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和孟稠身量一般高,身边跟着一带刀的随从,还可能跟了个长相气质温和的男人。”
“那他长什么样?”
鹤青想了想,实诚道:“漂亮。”
“漂亮?”
“俊俏。”
“俊俏?”
三个男人眼神一撞……不对劲。
鹤青适时打断他们的眼神戏,“怎么,有问题?”
“咳,没,没问题。”
姜常点点头,“二当家,您放心,这金明城里,还没有人能逃得过咱们的视线。”
说着话,他下意识打量着过往行人,遥疆四季温暖,本地百姓多是蜜色皮肤,若大街上忽然出现几个穿着衣着考究的小白脸,那当真是想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二当家,您说的人,”孟稠忽然出声,“是不是吊梢眼,生得一副薄情寡义的模样?”
鹤青一愣,暗叹他形容的精准,“是。”
姜常又问,“身旁跟着的男人很是斯文,和,和……小孟有几分相似。”
鹤青不禁凝眉,道:“你见过他们?”
“之前是不曾见过的。”老张抬了抬下巴,“二当家,您朝右边看。”
鹤青依言照做,这一转头,她足足愣了好半晌。
暖黄的晨光格外偏爱美人,青年站在檐下,脸上仿佛罩了层柔柔的纱,身上穿着浅色薄衫,墨云似的长发不若在大荒那般规整的束起,发梢柔顺垂落。
他手上握着一柄扇子,玉坠摇晃着,一如那双柔光流转的眸子,对方看着她,唇微动
眼前一暗,老板端着热腾腾的面走到鹤青跟前,热情道:“各位,面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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