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鹤青还是多走了一趟,将她送到了县衙处,有托人给范家带个口信,晚了叫人来接他家小姐。

城内人多,两人都只能牵着马走,路边随意吃了点东西填肚子,老老少少见着鹤青都要亲热打个招呼,再瞧见李召,眼神不由得腻歪三分,等到了鹤家小院,男人满腔的柔情都要化出来了。

可二当家还是那个冷淡的二当家,鹤青不客气赶人:“你公务在身,赶紧走吧。”

李召一噎,满面的春风得意如临骤雨,勉强维持眉眼骄傲,“那,那你好好休息,”顿了顿,他又道,“好好养伤,别让人瞧出你的弱处。”

鹤青点了点头,嘴角微微有些许笑意,目送他出了巷口。

正午阳光最盛,鹤家门前有颗百年老树,是以树荫下凉快得很,她没急着进门,靠着树干眯了一会儿,终于回了家,那种潜藏在心里的疲惫如抽丝一般,缓缓探了出来,眼皮有些干涩发烫。

“阿鹤姐!”

“姐姐!”

两道脆生生的少年音同时想起,女子一睁眼,林彦和李慈两只泥猴儿奔到跟前,“你回来啦!你没和范大姑娘一块儿?”

话是李慈问的,林彦在她面前还有些放不开。

“这个时候回来,不读书了?”

李慈鬓角汗津津的,他笑出一口大白牙,“明日修沐,杨师傅又来的早,下学也早。”

“如何?”她问。

“范三郎第一,我第二。”

林彦垂头:“我,我垫底。”

鹤青摆手,“无妨,练武本就是防身之用,你尽力就好。”

李慈亦是哥俩好的拍拍他的肩膀,拎着自己灰扑扑的书袋往外走了,“咱们后日见!”

他离开后,小巷无人说话便静悄悄的,鹤青推门进了院子,边走边问:“在书院如何,可有人为难你?”

林彦和许多懂事的孩子一样喜欢报喜不报忧,道:“没有,都对我挺好的。”

这句话有一半儿是真的,他招了自己的来历,书院里许多孩子虽然好奇,但少年人再大大咧咧也知道失去至亲的滋味儿有多煎熬,那股子粗糙的纯真劲儿,怎么看怎么叫人觉得心里暖和。

鹤青点点头,道:“那就好,”说罢,她这才很多余地想起来,“会做饭吗?不会就拿钱出去吃些。”

林彦露出个笑来,“我来这儿之后一直自己做的,姐姐若是饿了,我现在就去烧火。”

她摇头,“不用管我,钱就放在堂屋的斗柜里,不够用你自己拿,我去歇会儿。”

这么久没回来,推门而入,连床帐都是干净的,想来是林彦提前清洗过,鹤青低叹一声,脱了鞋和外衣,许久未觉得躺在床上有这般安稳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咚”的一声闷响,放在床边的腰间锦带落地,一个瓷瓶咕噜噜滚出,鹤青侧身看着,没有想捡的意思。

侧方陡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没想到,你还留着。”

瓷瓶是当初魏从曳给的解毒丸,鹤青吃下后,就留下了瓶子,她抬头看向突然出现在睡房门口的青年,暗暗差异自己竟半点没察觉,嘴上回道:“扔了可惜。”

说罢,她又道:“寒舍鄙陋,恐脏了大人的鞋底。”

这话难免掺了怨怼。

青年那双眸子仿佛含着雾,他缓缓走进屋内,清瘦的身形从屏风后显现。

鹤青忙揽着薄被盖住光裸的肩头起身,却见一只玉雕成似的手捡起小瓷瓶把玩着,“庆儿无需挖苦我,我心里,本身苦得很……”

鹤青动了动鼻子,方才大街上闻到的香果真是他。

心思霎时百转千回,“大人不远千里来到遥疆,是为了给令弟及门下客卿报仇,还是小人犯了别的事,要大人亲自来抓?”

话问出口却许久未听到回来,鹤青不由抬眼看,只瞧见一双黑履踩着落在地上的斗篷一角进来了。

薄靴轻折,青年单膝触地,投降似的和她道:“庆儿说笑了,庆儿若是肯多看我一眼,魏某豁出命去,也是愿意的。”

一阵不属于遥疆的凉风吹来,鹤青倏然睁眼,房间的窗门开着,床边滚落了一个小瓷瓶,当真就是她梦中所见。

阿魏:梦是真的梦,苦是真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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