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黑发清爽、神情冷漠的男子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顶着长耳朵一蹦一跳、总是红着眼角的兔耳少年了,他的温柔和体贴都在今天这场闹剧中消失殆尽。

变化只在突然之间。

周在野坐在床上哭够了,又揉干眼睛。坐去窗台那边,眼泛绿光,恶狠狠地盯着对面季逐星的房间。

对面的那栋小楼,一夜都没亮灯。

季逐星早走了吧!周在野迷迷糊糊地想。

地上揪落了一地的狼毛,周在野原本就稀疏的尾巴被摧残得只堪堪挂了几根毛。

季逐星都走了,他还在看什么呢?

周在野蹲下身去,机械地归拢地上的灰毛。一夜未睡,他的心绪也平复了不少,此刻只是觉得迷茫。

想躺到床上睡一觉,却总是回想起季逐星对他的好,无意识地重复劳动好歹能让他暂时找到寄托。

狼毛被堆聚到一起。

周在野鼓起腮帮子,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一口气又给吹散开来,之后又满房间地去寻找失落的狼毛将他们重新聚集。

聚了散,散了聚。

在多次循环往复过后,他停止了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开始拼命地把聚拢的狼毛往自己尾巴上按,想要把掉下的毛装回去恢复原样。

是个人都知道这是徒劳无功的做法,可周在野偏不。就像他幻想早晨季逐星家的大门打开,走出来的依旧是那个晨曦般兔耳少年,而不是现在站在楼下,穿着南校区军/服、眉目清冷、眼角不再泛红的黑发兽人。

周在野听到飞行器的响动从桌子底下钻出来趴上窗台,季逐星站在飞行器旁跟来接的他的军/官模样的人在交流着什么,一个眼神都没往周在野房间的窗户边上瞟。

“季逐星!你这个狗东西,把老子的兔子还给老子!”周在野不甘心,半个身子探出窗户去让季逐星回头。

季逐星如愿转过身来,走到他窗户底下,抬头仰望。

“你聋吗!我叫你把老子的兔子还给老子。”周在野看到季逐星这样又忍不住地想落泪。

他不愿让季逐星看到自己这副窝囊样,喊完话又拼命昂起头,没控制住的那滴眼泪沿着下巴滚落,染了清晨的离别意,滴在了季逐星仰起的面颊上。

泪水像浓硫酸般地烧穿他的皮肤,灼得他的心滚烫。

周在野这番对天昂首之态还真颇有几分孤狼的气势,季逐星又心疼又好笑,他怕自己再多留几步就舍不得走了。

“周在野。”

季逐星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灰色的毛织物,没等周在野看清就用力扔了出去。毛织物在周在野的面前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落进了小楼侧方的小河里。灰色很快吸满了水迅速下沉,不知道被水流推向了何处。

“你!!!”

周在野奋力跃出去想要抢救自己的“两不疑”,一时没意识到自己早已半个身子出了窗台,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极速下坠了。

季逐星身体的本能反应快于思考,伸出手臂向前几步被周在野仅仅砸了个踉跄。

周在野被稳稳地接在怀里,军/服冰冷的扣子硌得他的腰有些疼,这就是兽人吗?惊人的体力和反应速度,还带着硌人的凉。

以前的季逐星从来不会带这种棱角的。

原来,大家都长大了啊。

季逐星扶正惊魂未定的周在野,“送给别人的东西没有收回去的道理,你以后再遇上喜欢的人,重新拔毛送给人家吧。”

“你放屁,老子他娘的路边随便买的破玩意逗逗你的,谁会喜欢你这种兽形是小白兔的柔弱兽人。就你这个鬼样子还想要老子跟你走,死心吧,你这辈子注定娶不到老婆。”周在野抬脚狠狠踹向了季逐星的小腿。

拖鞋还丢在楼上,季逐星的新裤子上印了一个无比明显的周在野的泥巴脚印。

季逐星最后还想抬手揉揉周在野的脑袋,被周在野一把挥开。尖锐的袖扣在他手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叠加在早已愈合的伤口上,又绽开一朵疤。

“死远点!别让我再看见你。”

周在野恢复平静,转头向家门走。

季逐星目送他回家,在他快要进房门的那一刻才喊道:“周在野,我真的很想娶你做老婆。”

“砰”一声,迅速关上的大门给了他答案。

“真的。”

季逐星转身,声音小到只有自己听得见。

真话参杂着假话,两人都对此深信不疑。周在野如果知道,一定会跟他走的,他对自己从来都是掏心掏肺。

飞行器带起的气流声渐行渐远,周在野躲在窗缝后面窥伺着。

季逐星终于乘着飞行器离开了他的世界。

半真半假,才最伤人。

那道口子划的真疼啊!

伤口汩汩流血不止,不知道要疼多久才能愈合。

季逐星终于像他的名字那样,去追逐他的星星了。

他或许,是注定要去追逐星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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