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荷重新退出来,在走廊里走着,打算找一间询问室先等着,结果转了几圈,询问室没找着,迎面碰到的人尽对她怪异地笑……倒是把她吓几跳。

大概一个小时后江倾才忙完,从楼上下来。

在楼梯缓台因为步伐过快,差点错过她,往下冲了两阶才收腿往她这边来。

“很忙吗?”纪荷脸上的伤已经被处理过,白皙的脸皮也被洗干净,不过这样反而显得更触目惊心。

江倾抬手在她头顶撸了一下,“进来。”

纪荷抗拒,“不要乱摸。”

“怎么。”他挑眉。

“你那些下属因为我身上这件衣服,神经兮兮几个小时了。”

他眼底不服气,带笑看她,“你还我名节。”

“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吗!”纪荷恼。

“我怎么恶人了?不然让你半裸着到这儿来晃?”

“怎么就半裸了?”纪荷惊地差点离地跳起,但一想这样可能太过滑稽,会闹更大笑话,而转为瞪他一眼,越发搂紧胸前布料,含胸缩背往他办公室钻过去了。

江倾注视她穿着自己衬衣的背影,眼底有千言万语,化作一捧烟,烟消云散作罢。

……

办公室阔气。

之前纪荷来过几趟,和上任的韩停队长也算熟,这回再来竟然是来做笔录,有点世事真奇妙的感慨。

他像小警员一样,拿着笔记本电脑、按手印的红泥盒、纸笔伺候着她。

纪荷事无巨细的讲。他手指噼里啪啦在电脑记录。

最后做文书的时候,纪荷又发现一个惊奇的事实:

一般警员头大的文案工作,他做的不费吹灰之力,根本不见半点思考,半垂首,握着钢笔没两下就完成。

“签字。”把东西交给她。很贴心的将签名角对住她,在她拿起笔后,又食指、指了指。

然后按手印。

他拿起印泥,在她猝不及防之际,柔扣她腕,比她明显宽一些的男性拇指、勾缠她拇指,按进印泥盒里,碰触之间皆是温热,甚至高热,足以麻痹她这一瞬间所有的感官。

红色属于她的指纹在纸张上留下清晰痕迹。

江倾放开她。

大功告成轻吁一口气,“走,送你回家。”

“我得去医院看同事。”纪荷觉得自己要被他关照成弱智儿童了,蔫在椅子里浑身提不起劲儿。

相反,他却精神昂扬。

好像下午活动开了精骨。倏地从桌前离开,在身后窸窸窣窣地弄着什么。

纪荷问,“你密码我生日什么意思?”

“你傻了。”他语气很淡,也许还扯着唇角吧,“我们生日同一天……”

纪荷脸色明显放松了一些。

窗户大开,夜风裹挟着楼下的花香,浓郁散入。

可能快夏天了,身心才这么燥热,她笑了笑,“对的……我忘了……”又解释,“你知道……我从来不过生日……”

所以在青海那夜和他通话,他说今天是她生日又同名,纪荷根本没反应。

她从来不过生日。

江倾过。很隆重。

他们十年前分开那夜,就在他的生日聚会上。

“我得走了,今天麻烦你。”心中疑惑解开,纪荷神情放松,从桌边起身,和他打招呼没获得回应,她转身……

入目是一堵沟壑分明的麦色背脊……

左肩胛骨中段至脊柱沟,一道斜长的疤,狰狞扭曲着像诉说当时所遭受的痛苦……

啪一声。

一串清脆的响,打破室内的宁静。

他双手撑在柜门上,闻声,扭过头……

纪荷立即蹲下身,在地上摸索着笑,“你吓到我……钥匙都掉了……”没接收他眼神,径直勾起自己钥匙,缓缓站起身,才用密不透风的情绪、去看他。

他已经在穿衬衣。

随手扯了一件白色的,套上,正面地瞧她,一边扣扣子,眼神云淡风轻着,“那我还有枪伤,你岂不是晕倒?”

“真有?”她随意笑着,轻淡地。

“假的。”下摆没收进裤腰,只让衣领扣子多解了几颗,随意、休闲,正装衬衣穿成和她一样不着调风格,江倾拿起车钥匙,“走,送你。”

看起来她无法拒绝。

纪荷抬步跟上。

电梯里,分开而站。

光滑的轿厢壁,印出两人同款不同色、衬衣的影子。

江倾白色,很清透;纪荷灰色,猛一看去像团浓雾。

她说,“今天真开眼界……你竟然成了这样的男人。”

“哪样。”他漫不经心,手上转着一个打火机,抬眸,锐利的眸光一丝一毫地、不放过她印在轿厢上的神情。

纪荷有点出神,说,“优秀的江倾。”

“……”他笑了,郁闷一扫而空,心里呐喊,老天真不薄!

挨上一刀,两枪,她就能重生,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了!

“纪荷……”电梯“叮”一声到达,江倾真心实意地、叫住她走出去的背影,“我一直没变。”

她背影一僵。

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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