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怀

她马上就要嫁给远航哥哥了，亲吻，是情侣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甚至，如果远航哥哥提出要做更亲密的事，她也不能拒绝。

死死忍住眼眶的热意，祝均安别开脸，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索性等他开口。

没等太久，感到头发被轻轻触碰，程远航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的声音传来，仍然温柔，不见怒意。

“安安，我恐怕不能娶你了。”

祝均安猛地转过头来看向他，再顾不得刚才纠结的小情绪，急急道：“我刚刚没有不愿意。”

程远航笑了：“可你的全身都在抗拒。”

祝均安很着急，又觉得自己被冤枉了，语气中不由带了娇气，甚至不自觉地轻轻跺了跺脚，道：“我没有我没有，你冤枉人！”说到后面，声音中有了哭意。

程远航见她急得跳脚的样子，竟如释重负地笑起来。

祝均安被他这番做派搞得小脾气起来了，再也不管不顾，撒娇道：“你不许笑，不许笑我，冤枉人还要笑话人……”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程远航这才虚揽了她的肩膀，轻拍，哄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你也不哭了好不好？”

祝均安却被哄得来了劲，哭个不停，直到听到程远航似轻叹的劝慰：“安安，你记不记得，你有多久没在我面前这样放松过了？你在怕我。”

“如果这段关系，会让你变得不再是你，那绝不是我想要的。”

祝均安哭声一顿。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明白了程远航的意思，一时心绪复杂，不知道要如何回应。

是从妈妈撞见顾颀在她这里过夜的那一天开始，她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了远航哥哥。

他把她从摇摇欲坠中拉了回来，也做了她最坚固的挡箭牌。

从那时候起，她心里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从前，她从不吝于在他面前展现自己的所有，可是从那一天起，她开始对他心存愧疚，怕他介意她和顾颀那段过往，甚至，怕他介意好好的存在。

她开始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过活，虽然他从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介意和不悦，可她就是放不下。

毕竟，她再明白不过，他对她的全部都无比了解，而他如今的身份，也完全有资格介意。

这仿佛成了祝均安加在自己心头的枷锁，而可怕的是如果不是他今天点破，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些天来她自以为在努力地适应新的角色，以为那些不适只是暂时的，只要她一直这样努力，很快，便可以真正开始幸福的人生。

却原来，这一切力气都用错了地方。

就这样，两人都不动，也不说话。

过了一阵，祝均安觉得自己想清楚了，抬头，目光诚挚地望向程远航，道：“远航哥哥，我不怕你，真的。”

程远航没有说话，她以为他是不信，又解释道：“我只是自己钻了牛角尖，我会改的……”

“可是我怕。”

程远航打断她，没有让她继续解释下去，因为他已经做了决定。

“你的改变，让我对人在立场不同之后，心境会产生怎么样不为己所知的变化，有了具象的认识。我很怕，我也会变。”

祝均安愣愣地看着他，程远航怕吓到她，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脸颊，才继续道：“从前只能以哥哥的身份陪在你身边的时候，我以为，只要有机会能照顾你余生，我不会在意你曾经那么用尽全力地爱过另一个男人。”

说着，他自嘲地笑了笑：“可现在，终于完成了多年夙愿，我成了你的男朋友，你的未婚夫，才发现原来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我没有那么无私，我会想，是不是我未来的妻子，这一辈子都不会像她爱另一个男人那样爱我？”

“这样的情绪偶尔会涌上来，我就拼命压下去，以前我以为我是可以压下去的。只是，今天碰见顾颀之后，我不敢再盲目自信了。”

“我能压抑多久？一辈子这么长，会不会有一天我压不住它，然后伤害了你？我不敢赌。”

“可是我又舍不得，也不甘心。所以，我想再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如果刚刚我们能继续做下去，那我就拼上一切，赌这一回。可惜，你的身体比嘴巴诚实很多。”说到这里，他无奈地笑了起来，毫无芥蒂。

祝均安神色羞赧，不知道要怎么说，毕竟如今只靠嘴巴，怎么解释他怕是都不会听了。

而事实是，至少在现在这个时间，她可能真的无法用身体去证明什么，她无法想象。

所幸程远航并没有想让她回应什么，他的话还没有说话。

“我很在乎你，但也同样在乎师父师母，还有均宁。我这个人，亲缘浅，这些年来，是真的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甚至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对你的执念里有没有一部分是因为太想真的融入这个家了……”

“现在停下来，回到我们原来的位置上，我想我们也许还可以像从前一样，做一辈子的亲人。可如果我刚刚没有放开你，而是继续下去，那就不可能再回去了，我们都知道的，对吗？”

“万一，我是说万一，等到之后，我们还是分开了，那我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所以我是真的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