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

程远航见她如此，腾出一只手，安抚地拍拍她的头，掩下眼底一闪而逝的复杂，道：“嗯，我知道，别着急。”

这时，顾颀已经来到他们近前。

好好这一次没有像以前一样，看到爸爸就兴奋地喊他，要他抱，只睁着大眼睛望着他，那眼神里似是有欣喜，又似还带着些难过和惶恐，复杂得不像一个四岁的孩子。

顾颀心底的痛意愈深，眼眶发热。

温柔地对女儿笑了笑，以眼神安抚她，而后转向祝均安，道：“抱歉，希望没有打扰你们。”

这句话出口，他实在无法压抑眼底的泪意，赶紧微微仰了头。

过了几瞬，才恢复正常，只是眼眶微红。

祝均安和程远航都没有说话，等他继续。

“是这样，我明天飞国，可能要在那边待一阵子，还不能确定什么时间回来。所以，走之前想来看看好儿。”

几句话下来，来意已讲明。

祝均安不知道要怎么反应，又看向程远航。

程远航安抚地冲她微点了下头，而后转过来面向顾颀，笑着道：“嗯，理解。我们这边当然没问题，这是应该的。”

又微微低头，对怀里抱着的好好柔声道：“好儿，你要不要今晚陪陪爸爸？”

好好早已能听懂大人的话，听到爸爸说要去别的地方，可能很久不回来的时候，小嘴巴就已经难过地撇了起来。

可这会儿被问到要不要去陪爸爸，她突然又想起了之前那些把她吓到心里去的场景，直觉自己如果答应跟着爸爸去了，也许外婆和妈妈就不要她了。

再顾不得难过和不舍，赶紧转过脸趴在程远航肩膀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一副拒绝沟通的模样。

顾颀本也没打算带女儿过夜，只是看到这情景，还是不免割心。

心爱的人，还有他和她的女儿，以后都是另一个男人的了。

自嘲地笑了笑，是他活该。

微仰头眨了眨眼，然后道：“不用。我明早很早的飞机，就是想来见好儿一面。”说着，眼神不受控制地往祝均安的方向飘，带着掩藏不住的爱意：“可能要去很久，所以还是想来道个别。”

祝均安不敢看他，眼神闪躲，支支吾吾道：“嗯，祝你一切顺利。”

之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程远航哄着好好转过身来跟爸爸打个招呼，几人便不尴不尬地道了别。

程远航的车子停在马路边的停车位上，别过顾颀，两人继续往路边走去，一路无话。

从他们突然地决定要结婚起，祝母便不允许他们再每天回家吃饭了，说是要让他们以恋人的姿态多相处相处，尽快适应。

程远航有时会先接了好好放学，然后等下班之后再来接祝均安，或者有时候祝母也会去接好好，让未婚夫妻两个单独处一处。

总之，这大半个月来，祝均安每天下了班的时间都是和程远航在一起，偶尔在外面吃饭，大部分时候去她的小房子里，一起做饭，之后一起去散散步，或者看会儿电视，就像寻常夫妻一样。

本来今晚是打算带着好好，三人一起出去吃的。上了车，程远航却开口道：“我们回家吧。”

祝均安之前一直没敢说话，听到他的话，心头惴了惴，只“嗯”一声答应，也没问为什么。

程远航也没解释，只专心开车。

到了小区把车停好，程远航把好好从儿童座椅里抱出来，祝均安也下了车，听见他跟好好商量：“好儿，舅舅和妈妈有些大人的事要处理，先把你送到外婆家去，可以吗？”

祝均安心里咯噔一声。之后听到好好乖巧答道：“可以，那我今晚就跟外婆睡了吗？”

“唔，看时间吧。如果我们太晚了，你就跟外婆睡，好不好？”程远航答道。

好好也经常跟外婆一起睡，因此并不抗拒，只是想问一下而已。听到远航舅舅这样说，便乖乖点了头。

程远航抬步往祝家所在的楼栋走去，祝均安在后面跟着，到楼道口的时候，程远航回头，对她说道：“安安，你就别上去了，在这里等我吧，我把好儿送上去就下来。”

祝均安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很是不安，但也没有理由拒绝，便答应了。

等了不到五分钟，就见程远航从电梯里出来了。走到她跟前，对她笑了笑，然后伸出手牵着她往外走去。

祝均安被他牵着，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该不该问。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想知道，便还是咬了咬牙，问了出来：“我们要去哪儿啊？”

程远航闻言停步，转过头面向她，像是迟疑了一下，才道：“唔……要不你选吧，去你那儿，还是我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