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后阳光依旧强盛,花庭那处的小路雪融了形成一道小溪流,宣谦正在旁殿认真处理公文,燕慈缩着脖子,盘腿坐在廊道上喝完一盏茶后,又喝了一盏茶,心想那狗皇帝什么时候打算放走自己?还是压根就不想放他离开?

燕慈越想越没劲,眼皮子困得打架,连过会儿去泉宫沐浴这件事儿都忘得干净了,闭眼后,脑袋往后悬空靠着,呼噜已经打了半边天。

那边宣谦闻见动静,抬眼望去,见人嘴巴呼呼地打,手边茶盏已经斜倾了半边,他顿了顿,嘴边笑意蔓延,垂目继续审批公文。

过了片刻,他总算结束,搁笔起身,走近燕慈,伸手拿掉手头茶盏后,伸臂轻轻拖住了燕慈后脑勺,将人转而挪到自己怀里。

燕慈在他怀里熟睡,光线将他的脸映照得白皙透彻,一如当初,他在藏书阁看见燕慈趴案偷睡的那时候,一模一样。

宣谦伸手摸住他脸颊,即使当时燕慈已经醒了,但是他没敢睁眼,因为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宣谦,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对待他。其实太后的话没有错,事隔三年,他不该再次介入这个宣家。

直到殿外传来一阵声响,李德子端盘进殿,见此景象,轻声细语道:“陛下,小殿下来了。”

宣谦道:“让他进来。”

燕慈心脏咯噔一声,登地睁了眼。心想着如今这样脏兮兮的打扮与阿黎见面着实不大妥帖,急急忙忙从他怀里爬起来:“我,我有些内急,陛下。”也没管宣谦准了还是没准,站好后立马溜进了内室。

宣谦见他如此行云流水般的速度,瞧了瞧自个空荡荡的怀里,又瞧了瞧顷刻间便没了动静的内室,道:“现在可以让他进来了。”

李德子偷偷地笑了笑,弯腰,躬身退下。

宣黎怀里抱着四五条卷轴慢咧咧地进了他爹的房间,两小胖腿小有规律地走了十几步,最后停在宣谦眼前,抱着卷轴弯腰,奶声奶气问安:“阿黎向父皇请安。”

宣谦握住孩子的肩膀,将他拉过来:“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宣谦站在他怀里,实在是扭扭捏捏了半会儿才敢实话实说:“半月前阿黎将娘亲的画像弄洒了水,阿黎不知道该怎么补救,连画了五幅画,来给父皇瞧瞧,哪个最像娘亲,阿黎就挂哪幅。”

宣谦道:“怪不得,最近夫子总说你学习心不在焉。”

宣黎气得嘟起嘴巴:“老夫子胡说,阿黎才没有心不在焉,阿黎都会了!”紧接着将全部画像摊开来,逐个放在案上,“我们不说其他,父皇先看看,阿黎画的这些哪幅最好看。”

宣谦认真瞧了瞧,诚然道:“太丑。”

宣黎当场嘤声,抡起双臂找父皇理论:“娘亲哪里丑哪里丑,儿臣看父皇画的才是最丑。”

燕慈听到宣谦沉沉地笑起来,反问阿黎:“你没见过娘亲,怎知娘亲好看还是不好看。”

宣黎傲娇地昂昂下巴:“阿黎长得这么好看,阿黎的娘亲肯定也是这么好看,父皇才不好看!”向他吐了吐舌头。

屏风后的燕慈心都快化了,感动地抹抹眼泪,心想不枉他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阿黎。

宣黎抱着他摇晃小身板:“娘亲铁定很好看,比画里地还要好看,父皇你说,你快说。”

宣谦面对孩子这般死缠烂打,无奈笑起来:“是是是,娘亲最好看,阿黎最好看,爹爹最丑,好不好?”

宣黎顿了顿,最后嘴巴嘟嘟囔囔地回答他:“其实,爹爹也有些好看。”

这回轮到宣谦的心化了,他又想到严父底下出孝子,抬手掩嘴轻咳一声:“阿黎画的这些,父皇会挑一幅挂在墙上,好不好。”

宣黎小眼神亮起来:“真的吗?”

宣谦捏了捏阿黎的鼻子:“真的。”

随后半个时辰,宣黎离开庆华殿,两腿赶着吭哧吭哧溜去了老夫子学府。

宣谦揉了揉太阳穴,歇了片刻,见内室的人没有出来的动静,起身,走向内室,转角见到贼兮兮蹲在屏风后面的燕慈:“……”

两人四目相对,似乎尴尬了阵子。

宣谦平静道,“不必向我请安。”

“……回,回陛下。”燕慈脸色凝重道,“我腿麻了。”

宣谦想笑,忍住了。

燕慈见他似乎没有拉他起来的打算:“陛下,我缓缓就能起,你回去继续处理奏折吧。”

宣谦倾身弯下腰,一手拖住他后背一手拖住两腿腘窝,将人打横抱起来,放到就近的坐榻上,问他:“还好吗。”

燕慈伸手揉了揉腿,摇摇头。

宣谦着手给他倒茶,闻言抬手,轻弹了下他的额头:“谁让你蹲了那么久。”

燕慈继续揉,嘴巴嘀咕两三句,周围怨念频发。

宣谦黑眸深深地望着他的小动作,想起方才阿黎辛辛苦苦带来的画卷,便起身去那边房室,将画卷统统拿了过来,一一放在燕慈面前。

燕慈盘腿坐在坐榻上,手撑着茶案,仔仔细细瞧着孩子的画,转眼间便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我眼睛哪有这么大啊。”

宣谦沉默地笑了笑:“其实方才你不必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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