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忙过去扶住她:“姑娘,当心。”

许闹却笑得风轻云淡:“我都当第二次娘,不再是姑娘了,以后你们跟冥夜一样,就叫我谷主吧!”

等剩下的三个丫头过来,她又继续说:“霜降脚程快,去一趟巴郡阆县,告诉灵策……应该是清明了,告诉清明和春分,巴蜀和渝州就教给他们了。我希望三年之后,这三个地方的各大商行,能在清明名下。最好,还有鄂州和黔地的势力!”

许闹似乎心中早已有所盘算:“惊蛰去趟朔州,给斛律鹰带封信件,帮助他收罗上郡和晋中的绿林好汉,不容有失。”

她吩咐完这些事,才叹了口气:“谷雨,我知道你要去一趟青都,上官雁跟司马开到了白热化阶段,你必须去出堂作证!待上官家的事情平了,你去找一下车非玥和车非顾,让他们爷孙三人走一趟凉王府,告诉叶廉清,我会好生替他守着燕州,但她务必要车非一家三口扎根西北要塞。至于打算,你直说,我为了他叶廉清,若还不懂,便不必有我这个姐妹了。”

谷雨感激涕零:“姑娘,谢谢你!”

许闹却道:“你作为上官家的独女,应该为父亲做些事,不过避免再出意外,你不能长留青都,务必让叶廉清派人护送你回来。”

惊蛰不太能理解:“姑娘,谷雨姐姐难道姓上官?”

谷雨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世:“原来姑娘早就知道我是丞相的女儿,昔儿谢姑娘呵护备至之恩。”

许闹虚扶了一把:“客气什么!那块玉佩我都送给那具腐尸了,你连念想都没了!”

谷雨这才明白,原来那块玉佩不是自己弄丢的,而是许闹为了让她的身份不会暴露,这才送给沈伏,以确认上官昔的死亡。

回到枫林晚,三个丫头各自收拾行囊,然后各自牵马离开。

她坐在躺椅里,抚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白露,替我给燕州太守书信一封,再给冀北的驻守大将端木熙,送个信物。”

白露很无奈:“姑娘,你现在操这么多心,万一身子吃不消……”

许闹揉了揉太阳穴,眯着眼望向远处:“我现在没有办法闲下来,与其心疼,还不如脑袋疼呢!”

白露只能拿出杀手锏了:“可是你再操心劳力,对孩子不好啊!”

许闹愣了愣,蓦然浅笑道:“我知道了,我把这些事情布置完,就好好待产!”

……

……

两个多月后,十月上旬。

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要早些,四个丫头早就请好了稳婆和奶娘。

许闹之前为了照顾朋友,也看过不少关于孕妇育儿的书籍,好在这几个月虽然曲折,也幸亏她调节情绪还是有一手,不然恐怕有些危险了。

她忍着没有痛呼,自己有规律地呼气吸气,一直蓄力到宫口全开……

毕竟是已经分娩过的身子,虽然耗尽了所有力气,但生产还算顺利。就是全身都有些虚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隐约听见孩子的啼哭和几个丫鬟谈话。

“白露姐姐,外面落了好大的雪,将柴房的一角都压塌了,我们备用的木炭被打湿,生不了火,姑娘产子不能受寒。怎么办啊?”

“霜降去端木姑娘那里借些银炭,惊蛰去白叔那里买些炭火来!快点!”

……

许闹不知道后来究竟有没有借来木炭,只知道身体和屋子一起凉了下来,整个人像被包裹在冰天雪地里。

不等她哆哆嗦嗦地发抖,身子便又暖了起来,像是被三月的春光照耀般,原本湿哒哒的衣衫也变得干燥,汗涔涔的身子渐渐恢复,整个屋子都如同包裹了暖气一般。

她睡得迷迷糊糊,但依旧能感受到握住手腕的热度不断传来暖意,温热的内息将她的整个身体始终保持着热度。

不久,她感觉一双温暖柔软的唇瓣贴在自己的额头,没由来地滑落清泪两行,呢喃细语:“君鹤……”

吻着她的双唇微滞,缓缓离开她的额头,满是薄茧的粗砾感拭去了那些眼泪。

她始终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然后开始自说自话,一边说,一边落泪:“我还是很喜欢你,像风走了八万里,不问归期……”

蓦然间,她觉得扣在自己腕上的那只手略略地颤了颤,随后有湿润的液体打在自己的手臂上,温热的水珠顺着肌肤滑落,像在诉说主人的心情。

最终,那人还是开了口,声音沙哑低沉,就像只是在叙述一件事实而已,没有丝毫情感:“女人月里不能哭,不吉利。”

许闹被这话噎住了半晌,蓦然一笑:“多谢提醒了。”

她累得昏睡过去,再没有听见任何声响,抑或是那人再不想与自己有任何交流。

许闹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神思浑浑噩噩的,给几个孩子喂奶也是心不在焉,让几个小家伙吮吸了几口,自己没有涨奶,就丢给了奶娘。

她盯着炭盆发呆,想起梦里的那句话,那样深情的人,原来也可以那样冷情!

两年的相伴如同潮来潮去,除了心里的印记,什么都没有留下。

白露摇了摇她:“姑娘,是不是该给孩子取名字了?”

许闹幽幽地舒口气:“等满月再说吧!”

屋子里几个人都懵逼了,抿抿唇,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只能硬生生咽下去。

冥夜回来,听到许闹的那句话,心口闷闷的:“……谷主……若一时想不出大名,乳名亦可……”

许闹终于回过了神,怔忪地望着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个人,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思绪,低头沉思了片刻。

她蓦然浅笑:“惊蛰,还记得给你们唱过的那首半壶纱么?”

惊蛰抬起头来,自顾自唱了几句:“倘若我心中的山水,你眼中都看到,我便一步一莲花祈祷。怎知那浮生一片草?岁月催人老,风月花鸟一笑尘缘了!”

许闹微笑,像忍冬花:“乳名从老大开始,叫笑笑、尘尘、缘缘、了了,一笑尘缘了!”

她缓缓坐起身来,在烧着暖炕和炭炉的屋里伸展筋骨:“冥夜,可有好消息?”

冥夜微微蹙眉:“谷主,你的身子……”

许闹看着她微微一笑:“无碍,你说吧。”

冥夜低头回:“属下已经找了三十人,根骨与性子皆不错,让她们住在三清观,属下亲自培养,待谷主身子恢复,一一过目!”

许闹微微颔首:“以后三清观是你的。”

冥夜错愕地望了一眼那人:“谷主?”

许闹身子虽然仍旧虚弱,但目光凌厉非常,唇边的笑意凛冽:“你是我的。”

冥夜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惊喜,拱手道:“谢谷主信任!”

许闹摆了摆手,懒洋洋地躺回去:“就当潮起潮落一场梦罢了,你们不必再欲言又止,我不是什么花瓶,碎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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