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茫然抬头:“所以,这是姑娘救下谢文墨的原因?”

风夜灯望着天默然一笑,没有回话。

她握着手中的那块梅花雁佩,眸子里有一丝心酸,没人看见她眼中的哀伤,像极了这最后的雪花,如此凄凉、如此悲怆:“君鹤,这场雪,就当是……遂了我们欠双方的、一个白头偕老的心愿吧!”

白露快要将下唇咬破,哭得泣不成声:“姑娘,忘了梅公子吧!”

风夜灯将头靠着朱红色柱子,仰面阖眼,微微一笑,分外凄凉:“呵白露,我曾用力地爱过一个人,许久未回神后来再爱上他,我想……这辈子都不用回神了!”

白露哭得跪倒在地,语无伦次:“那好,我们也不忘,忘不掉便不忘。姑娘,你倒是哭出来啊!为何要忍着!”

风夜灯缓启双眸,那是死灰般的色彩,她握拳轻轻锤着胸口:“白露,我哭不出来。我只知道,这里,好疼……好冷……”

白露愣在原地:“怎么会?”

风夜灯略略一笑:“还记得我告诉你的那句话么?真悲,无声而哀……我终于体会到了。”

白露满脸愕然地望着风夜灯,在那张瘦的不成人样的面孔上,她看到了死一般的绝望,还有麻木不仁:“可是姑娘……”

风夜灯握着手里的梅花刃与梅花雁佩,一步步向院子的后门走去:“我去将它们埋了,免教生死作相思。”

白露紧紧跟随,生怕她家姑娘想不开。

实践证明,她想太多了。

风夜灯走到那座轩朝的明宫遗址,芙蓉池畔已经满是白雪,她找到最粗的那棵老柳树,蹲下身,拔出梅花刃开始挖坑。

她挖得很深很深,几乎是想将感情一并埋进去,却总觉得不够埋。

终于,挖得自己都笑了,自我嘲笑了一番,又填了土,将坑弄得浅了些。

她在粗树干上刻下七个字从此萧郎是路人!然后彻底将两样东西埋入泥土,亲眼看着它们被大雪覆盖,才转身离开。

白露扶着软绵绵的她:“姑娘,晚上勉强吃一点好不好?”

风夜灯点点头:“好,为了我女儿,我该对自己好点!”

她有气无力地笑笑:“蹲的腿都软了。”

白露也笑了:“也就只准任性这一次了!”

风夜灯再去谢家小院,谢文墨已经醒了。她目光清冷:“你当机立断,活下来了。”

谢文墨的手攥得很紧:“大仇未报,不敢言死!”

风夜灯勾了勾唇角:“真羡慕柯怜啊!”

谢文墨蹙眉:“你何必这般念他!”

风夜灯喝了一口热水:“忘一个人太难。”

谢文墨没有再回话,只是静坐。

风夜灯搁下茶杯:“谢文墨,我要走了,我想去北方,去燕州万灵山,听说那里有棹隐烟波的人出没,有人见过君鹤。”

谢文墨叹息:“看来,让你忘了他,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风夜灯自嘲地笑了笑:“就算他不爱了,不要我了,我还是……”

说完,却觉得心里突然一口气舒坦了:“算了,没什么是忘不了的!我去燕州枫林镇等你来找我,我们好好筹划一下,该如何将那两个权势者处理处理。”

谢文墨难得一笑:“想离他近一点,便近一点好了,何须给自己找借口,自欺欺人!”

风夜灯尴尬了片刻,反唇相讥:“说的好像你睡别的女人,还觉得对得起柯怜一样!”

他一面摇头感慨,一面下了决定:“好,待我养好身子,便去枫林镇找你。是得好好解决一下了,总被迫接受,这滋味儿确实不大好。你等着我!”

风夜灯转身离开,眸光清冷:“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合作伙伴!”

谢文墨对这个脾气毛躁的姑娘似乎有所改观,所谓士别三日刮目相待,女子,亦然!

又是数月,北方燕州万灵山,枫林残小院。

谢文墨内伤终于恢复,默然立于窗前,见屋外的秋叶簌簌飘落,不禁悲从中来。

“看你这般生无可恋的表情,也真是够了!”风夜灯扬眉一笑,闪身坐在软垫子上,“自宫的时候,也没优柔寡断吧?”

谢文墨只是冷声道:“不是敌人都这么狠,想来,对付敌人的手段更是不一般!”

风夜灯大笑几声:“那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日,我要他们生不如死!”

说罢,她轻啜一口温茶:“沈伏和那个小屁孩算计了你、我、梅君鹤、贺江东,一个沈伏一个玉面狐狸,阴了整个武林,这还真是美美地打了江湖人的脸,啪啪响!”

谢文墨面无表情道:“为名利趋之若鹜,当是自得其果!”

风夜灯环抱双臂,挑眉看过来:“说得真好啊!我都忍不住想为你点赞!”

谢文墨浓眉皱了皱:“点赞是何意?”

风夜灯险些咬了舌头:“呵呵,是夸奖!”

谢文墨的手缓缓握紧:“我该多谢梅仙羽不杀之恩,留着我这条贱命去复仇。”

风夜灯神色黯然:“怎么,你俩还有约定?”

谢文墨摇头:“并无。当时他身受重伤,加之蛊毒发作,亦杀不了我。最终,只是劈手一掌,便捂着伤处离开了。”

风夜灯慌了:“他身受重伤?”

他看着风夜灯,有些冷然:“死不了!他应该也是看出来我被人下了幻梦汁,才仅是气堵出手,否则会直接杀了我吧?他该是知道,我们几个,都被盘算在了一场朝堂的阴谋里!”

风夜灯茫然了:“所以?他只是有事去忙,并不是抛弃了我?”

谢文墨不屑一顾地瞥她一眼:“你可以如此安慰自己。据我所知,毒圣对于背叛自己的人,都是极为狠毒的,我不觉得你是个例外。他能抛弃你,说明已经顾念旧情了!”

风夜灯不满地为自己争取:“可我是被玉面狐狸掳走的,又是被你下了药!”

谢文墨白她一眼:“他是个男人,并且还是你男人。不管原因是何,能给一封休书,便自求多福!若是其他的女人,早拖去浸猪笼了,还能让你在这里叫嚣?”

风夜灯哑口无言古代的女人地位都极其低下,当然除了唐朝。发生这样的事,亦都是女人自己的行为不检点所造成的。总之,所有的淫乱都是女人自己的错!

她气不过,拍了拍几案:“玛德!有本事,床上那点事别找女人,男人自己来啊!反正我们女人要检点,不应该做那些,生儿育女也别找女人了!”

谢文墨被她的话噎住,不由嗫嚅:“又不是我说的,历朝历代都如此。不过陈朝君主荒淫,对女子贞操才会没那么看重,浥朝已经算说的过去了。”

风夜灯看惯了谢文墨那副不待见人的表情,厌烦他这副受虐的小媳妇儿的样子:“你能不这么小媳妇不?”

谢文墨炸毛了:“你就是贱,巴不得不被待见!”

风夜灯兀自摸着隆起的肚子叹气:“谢文墨啊,这可是你女儿,你能不能别当着你女儿的面,损她娘啊?”

谢文墨冷冷地笑了笑:“你总不会要我顾及一夜夫妻百日恩吧?”

风夜灯一茶杯就扔过去:“滚!”

谢文墨随手接住,起身倚着窗户,拧着眉头问了句:“疯子,你说……今年的秋天,是不是来得早了些?”

风夜灯这下忍不了了:“谢文墨你傻逼吧?我们现在是在燕州好吗?枫林镇离辽东这么近,这里的天气原本就比青都冷好吧!”

谢文墨听不太懂,只知道他被人骂“傻”。

他懒得计较那些,看着她的肚子:“这是第几个月了?她,该出来了吧?”

风夜灯叹气:“貌似九个月,多?”

话音未落,她忽然觉得肚子痛:“谢文墨……你闺女儿要出来了,被你说出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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