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源说道:“尚食局每日为宫里膳食操劳,哪有时间想起清王府。再说,清王殿下常年有喉疾,一到荸荠旺盛季节,每日须要二十枚打碎绞汁,再加入藕汁、梨汁和芦根汁混拌,早晚冷服,每日坚持,荸荠就成了紧缺之物。王妃便算计着在王府栽植自备,免得外出筹办麻烦。去年早春楚王殿下去南塑,便托他带回来一些种荠,可赶上好年辰活了许多。王妃总念叨着要谢过楚王殿下,可派去的仆从每次去楚王府,总不遇楚王殿下。”

“别指望在楚王府邸能遇上九弟昨儿我去找他,他府上的仆从说,天未亮就去了建元寺,我一听这还不得半夜才回来,就立马掉头走了。”陈询说着,又赞道:“王妃嫂嫂心思巧妙,又如此克勤克俭!”

“王妃为了照顾好这些荸荠,确是每日早起晚息。老奴看着也心疼,早年也曾在灵州乡下待过,知道护理荠种不在勤,而在”

话未说完,忽然听到背后有个沉闷粗犷的声音道:“源伯你何时有了闲情,会说些农夫之道?”

说话人正是陈睿。他似乎刻意和自己的面容相称,从不穿艳丽的锦缎服饰,头上也从不戴玉冠金笄,每日只用一块玄色麻布束发,无论寒暑只一身暗沉色的棉麻粗布袍子,唯一的区别厚薄而已。

陈询看着陈睿数年如一日不改变的服饰和发带,再看看他被毁去的半面脸,成日里都用一块生铁皮遮挡着,心底不由泛起一阵难受。

兄弟俩一起书房走去,书房内清王妃卢氏迎上来和陈询见了个常礼,奉完茶后才出去。

“嫂嫂近来气色不错。”陈询目送着清王妃的背影,对陈睿道:“源伯刚说近来嫂嫂为大哥作画修谱也颇有进益,得空我让忠玉送来一些上好宣纸给嫂嫂。”

听到陈询提起自己的王妃,陈睿脸露欣色,“切不可听源伯浑说,你嫂嫂平日里除了种菜纺纱,偶尔才作画怡怡情,哪有闲工夫为我作画修谱。你的宣纸来得珍贵,写字还不够,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陈询笑道:“无妨,前日九弟又送我一些上好的泾州宣纸,说是年初去皖宁郡泾州游玩带回来的。这纸看上去肤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我试用了一回,一笔落下,字迹深浅浓淡层次分明,纹理墨韵清晰可见。真是上好的名纸!九弟说嫂嫂好笔法,不用此等好纸真真埋汰她的画功,便让我得空送来一些。今日我从著作局直接来大哥府邸,不方便,下次定会带来。”

“你不要总把心思放我身上说起著作局,你为编写的山水志,可完成了?”

“如今父皇要重新编写大鄣律,我常要到翰林院走动,那地方志就暂搁了。”

“说到大鄣律,当初是尚书令崔大人举荐你,大内总管内侍柴泊也在御前为你说了不少话,你每次去宫里见到他一定要表示谢忱,只要不让贵妃知道就好。”

“我知道。上次我在八妹妹婚典上与他说过话。他不是一般的内侍,我自会对他敬重。”又道,“那日他才告诉我,他与大哥生母是亲戚。”

“嗯!他是母亲的亲叔父,母亲当初进宫全仗他之力。虽然母亲一生悲苦,但到底生下了我,他作为叔外公对我总有几分眷顾的,这几年我亦曾托他多多照顾你。”

陈询听到这话很高兴,想了想道:“难怪有几次去未禧宫遇到他,他拉我单独说话,还明言暗语对我与贵妃往来表示关心。”只见陈睿敛首沉思,下面的话也不想再说了。

陈睿也不愿多言,只道:“大鄣律固然重要,但山水志亦不可小觑。当日翰林院很多人不乐意你进去,后来拿出你编写的南域地方志,那些人看了才无话可说。所以,日后你也不要丢了山水志的编纂。我看过你收集的手稿,那里可全是记录着地域河川的实况,如今父皇志在大开河渠,工部少有人精通地理的,你这书日后必有用处。还有,南疆地貌复杂,兵部常说本朝地志最缺南土地貌,你若写成最好。凡事用点心,总是好的。”

陈询想起两月前曾接编书修志与曹翩在清王府见过一次,懂得陈睿提醒他的用心,点头道:“弟弟谨记大哥的教诲,空余时必研修山水志。”

“这就好。”陈睿点点头,又道,“九弟对我的接济已很多了,我知他不缺稀罕的物件儿,还不知如何谢他。只盼着九弟到我这里走走也好。”

“九弟素来率意任情,侠胆好施,不会与大哥计较这些。再说,他近日又忙于去浙鲁二州采办含乐宫的木材,大概过三五日就启程,只怕近来更无时间来和大哥一聚。”

“等他归来再说。”陈睿沉吟,“听说含乐宫耗资上千万两黄金,将作监大批土木工匠忙了整整两年,眼看就要完工,又说正殿陛台上用的版筑、丹垩基材不够需要补办,这次补办的木材从遥远的北方运来,最名贵的是南海黄花梨和南域檀趾国进贡的紫檀,说是将用来雕刻椅榻,那要多少木材啊!还有内设的琢石、陶土就研制了三年之久父皇可真舍得花钱。”

各位看官,请手下不要留情,鲜花、砖头,本人一概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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