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三候:第一候苦菜秀,第二候靡草死,第三候小暑至。

小满附近,气候转入至阳。

所谓靡草,乃至阴之所生也,故不胜至阳而死。

蚀心蛊毒,却与靡草相反,只有在至阳之时,蛊虫蚀心才会孵化,进而由下至上侵袭宿体全身。

蚀心的生命只有六日,可是能扛过这六日的人少之又少,以至于此蛊毒成名千年,依旧令人闻风丧胆。

昱家,是唯一知道此蛊毒解药的家族,也是唯一拥有此蛊毒的家族。

至毒之物灵蛇簪虽能够在蚀心蛊虫刚孵化时将其杀死过半,减少蛊虫侵蚀的程度。

终不过是减少蛊毒发作时的痛楚罢了,治标不治本,存活下来的蛊虫会毒性一年强过一年,长期依赖灵蛇簪,如同饮鸩止渴,后果不堪设想。

井莫执的武功走的是纯阳路子,每次运功,都会加速体内至阳真气的囤积,催生蛊虫加速孵化。

在深巷的那一场恶战,彻底激生了他体内真气,催生出原本在小满之时才会孵化的蛊虫。

“出去。”一进入房内,井莫执便挣扎着摆脱云若水的搀扶,喘着气命令道。

“井莫执。”云若水上前,试图将他扶到床榻上。

“出去。”井莫执挥开她的手,语气里多了几分严厉。

云若水重重摇头,“我不走,我不放心。”

豆大的汗珠从井莫执的脸颊滑落,他已经没有足够心力与云若水分辩。他疲惫地抬眸,不料看到的却是云若水因为关切而雾蒙蒙的眼睛。

他的心莫名一动,无奈地叹了口气,让步道:“三个时辰后进来,我的底线。”

云若水勉强笑了笑,“井莫执,我就在外面。”言罢,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在房门关上的下一刻,房内传来木板断裂的声音,夹杂着瓷器、铜器各种东西掉落的响声……就是听不见井莫执一丝一毫的声音。

每一道断裂声,每一道重物坠落的回响,都让云若水的心一阵阵颤抖,她觉得无助,不知所措,唯有双手环抱自己,缓缓蹲坐在门前。

她的心里满是自责,她原本该想到的,需要用灵蛇簪克制的毒物,岂是易与之物?她明明有自保的能力,为什么要躲在井莫执身后,让他透支生命来保护她?

时间过得极慢,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轰隆隆的雷鸣传来,没有任何前奏,暴雨倾盆而下。

云若水忽然从台阶上跳了起来,冲入厚重的雨幕中。

不一会儿,她怀抱着一把琴奔了回来,异国的雨欺凌着他乡的客,云若水浑身湿透,雨水浸透了她乌黑的发丝,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材,有种凄艳的味道。

她跑回石阶上坐好,理了理湿漉漉的头发,十指飞动,一曲颐真逆着惊雷绕梁而动。

三个时辰,弹颐真六十遍,六十遍啊,几乎可以废去纤指十根。半透明的琴弦上已经浸出一丝血红,云若水却恍若未觉,一如她不曾发觉自己的身子一直不曾停下的微微颤抖。

哐当一声,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昏暗的房间内什么都看不清,井莫执沙哑的声音响起:“进来。”

短短两个字,不再有任何言语,也不再有东西摔碎或者断裂的动静。

云若水如牵线木偶般,抱着琴缓缓走入房内,十指的痛感终于传达到昏昏然的大脑,她不禁轻嘶一声,忍不住咳嗽起来。

“把衣服换了。”井莫执的语气很重,似乎在克制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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