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先去了再说吧,我再这个副本里待的够久了,得赶紧找结局出去。”
他感慨一声,抬头眺望遥远的山脉和天空,离开瓦卡耐拉。
首席执政来的不算快,但也在夏的意料之内。
那天他送人类到城门口,就算披着长及地的斗篷,仍有很多精灵发现了他的踪影,他们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评论他什么。
说不定是在议论他奇怪的行为——莫名其妙地走到城门口,似乎还对着空气说什么,然后谁也没搭理,目不斜视地回了居所。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不要轻易出现在民众眼前。”
首席执政敲了敲桌子,语气有些不耐,尽管他自认为隐藏的很好,但夏还是分辨出了温和语气底下一丝微不足道的恶意:“还有很多精灵写信给理事大厅,说要撤销你的执政官身份。”
夏面色平静,他想到了会有这样的发展,虽然不明了理由:“为什么?”
“他们说你会和空气说话,”首席执政回头看同僚,他带来了别的执政官,身后几位精灵点点头,将怀中的羊皮纸拿出,细细浏览着,“害怕你没有了理智,利用自己的天赋给族里添乱。”
执政官们,曾经的同僚站着,声音平板地念出羊皮纸上的内容——取消夏执政官的资格。
夏倒是一直很平静,他沉默地听他们念完了文件后,打开抽屉,将执政官徽章从柜子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推过去。金色的徽章表面光华剔透,没有一丝划痕,光洁的好像新的一般,仿佛夏在入职接过他的那天,时间就此静止了。
首席执政收了执政官徽章,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会发展到这种程度,还以为你……”
夏没搭话,仍然沉默着,他的人类离开之后,精灵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精神状态。
以前的同僚打开房门,首席执政被拥簇着走向门口,临走前突然停下来。
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夏,你安分一点,不要说什么不利于所有人的话,不然我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什么叫不利于所有人的话,”
夏突然站起来,侧过身,一手搭在摇椅的扶手上,垂首侧目,似乎有流光从他的眼睛里一晃而过。那是生活在金丝笼里的飞鸟,正用自己尖锐的喙啄开鸟笼的铁索。
他好像在通过手下的摇椅回忆什么。摇椅摇晃,吱嘎一声。
“比如说,诅咒精灵吗?”
血色弥漫,从城门上坠落而下。
是白雪与鲜血摩擦的声音,是肢体破碎从高空落下的声音,是刺刀割开喉管的声音,响亮而寂静,一直前进,直逼瓦卡耐拉,到了精灵的命脉——精灵树下。
崇尚魔力的种族被迫拿起长刀,将敌人斩落,又被背后的眼睛残忍地取走性命。
一把刀破开衣物,从胸膛穿出,带出血花一串,滚滚而落。
嘶吼声。
尖叫声,
无声的哭泣声。
夏一步都没有走出房门,任凭绝望的呐喊从极西森林的南边传遍整个瓦卡耐拉。那扇房门也一直没有打开过,再没有一个人类会从门后面冒出来,懒散地度步过来,瘫在摇椅上打哈欠,抓着他的长发说自己饿了。
云端。他想。
那些印着繁花和香甜小土豆饼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白色大理石建造的城市被血染红,将黑褐色的土地染成粘稠的鲜血颜色。
在地震里屹立不倒的酒馆,也没躲过刀刃的袭击,木制长柱轰隆一声折断,酒窖被打开,酒水蔓延一地,鲜血的腥味和酒香混合。
那一战,精灵大败,之前所有轻易建立起来的威望与势力在这个瞬间被打碎,精灵们死伤惨重,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击退矮人,重新回到自己的家园。
夏被彻底地囚禁起来,执事大厅放弃了他,决定按照大部分精灵们的要求,在某天处死他,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所有的恭维与荣光都在几句话之间消散,留下的只有诅咒和咒骂。
夏被处死的那天定为三月二十七号之后的第一个星期天。
首席执政带人破门而入的时候,夏正坐在卧室落地窗前,身下是友人最喜欢趴着的摇椅,手里拿着一本书,制作精美的书签夹在边缘摇摇晃晃,最终掉落到地面上。
“你要我现在绑你出去,还是大家和平一点?”首席执政敲了敲卧室的房门,他的身后是十几位执政官,所有的同僚在这一刻到齐——少了几位,可能是在战争中不幸遇难。
精灵半边面颊露在阳光下,半边被印花的窗帘遮挡,白皙近透明的手指搭在红棕色书籍封面上,有种无与伦比的美感。
夏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站起身,仔细地把书籍插回书柜里,珍惜地将书签放回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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