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暗淡的烛光随风摇动。亦枝说的一起离开没得到陵湛的回应,他以前连出姜家一趟都不想,突如其来的离开更加不可能,但他也没再赶她。

她换身衣服坐在床上,手里碰碗姜糖水,陵湛从放她进来后就一句话也没说。

他还是个孩子,却比姜苍要会照顾人,帮她拿衣服来换时,还端了盆水和毛巾上来。

陵湛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在看到她身体的痕迹时,呼吸都重了许多,亦枝看得出他生气,随手披上衣服,同他道:“我没事,过会就好了。”

他眼睛红彤彤的,是委屈过后的情绪,亦枝去牵过他的手,陵湛又猛地甩开,转身就要离开。

她赶紧叫住他,道:“阿池没跟你说我去做什么?”

陵湛是个小顽固,他一言不发,径直背对她在整理屋里的东西,手都是在抖的,甚至还有股难以察觉的杀气,浓得让亦枝错认为他是在生她的气。

他比以前瘦了,亦枝养他两年,好不容易才让他长点肉,现在见他连看也不看她,都觉得头疼了。

“陵湛?你是在生我气吗?”她开口道,“我不是故意离开的。”

陵湛咬住唇,呼吸上下剧烈起伏,依旧没理她。

她手顿了顿,慢慢放下碗道:“我特地让阿池告诉过你,就是怕你担心。”

他刚才还看得出眼睛红红的,现在背对她,都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亦枝试探道:“陵湛?听得到我说话吗?”

“闭嘴。”

亦枝的话咽回肚子里,她知道他在生闷气,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哄他。

她抬手揉额头,实话实话不行,可要是骗他太过,他那比谁都要敏感的性子,也肯定会察觉。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照理来说应该看得出她是被人欺负了,怎么性子还硬|邦|邦的,就不会安慰她吗?

亦枝的腿曲起来,下巴靠在膝盖上,心里想着该怎么说好话才不至于引起他那句闭嘴。

她不说话,屋子里便没再有多余的声音,冷风绕过树杈,摩挲出沙沙响声,在寂静的环境下有尤为明显。现在是秋冬之际,一个人待在冷清的被子里时,总会格外寒冷。

陵湛低垂着眸,手紧紧攥起来,她出现的时候没有任何预兆,离开的时候同样悄无声息。

既然都已经走了,又以那副模样回来做什么?

亦枝咳了两下,陵湛转头看她,她小声叫他名字。

两人互相对视着,久久之后,陵湛才开口问她:“那衣服是谁的?”

他年纪不大,今年才十五多一点,说起话莫名有种成熟感,亦枝甚至听出了要杀人的捉奸感。

“姜苍的,他喝了酒,”她揉揉眼睛道,“我趁他睡着才抽时间回来的。”

陵湛慢慢问:“你打不过他?”

她在心里斟酌着,最后还是决定少说些,折中道:“他能治你身体,我和他各取所需,我今天太想你了,怕他拦着,醒来就立马过来。”

自己为他回来的,他总该开心一些。

陵湛的头缓缓低下,他问:“你是在陪他,还是他在陪你?”

亦枝没回话,她看着他,轻轻回道:“你是在怀疑我?”

陵湛又不说话了,亦枝心中腹诽,心想这小孩脑子转得也太灵了,虽说她别的话半真半假,但想他总归是真的,怎么就不问问她为他做什么,尽挑着成人话题问。

难不成自己在他眼里一直是那种随便女人?那她未免也太冤了,这次明明是姜苍主动开的口子。

亦枝抱着腿,知道陵湛是认死理的人,骨子里就别扭至极,实在不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陵湛,你是我徒弟,我做事全都是为你,”她打破屋里的沉默,“如果你不想见到我,也不用担心,我还得回姜苍那里,你只要记住,师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能好好的。”

亦枝想说的都说了,她躺下去,头枕着手臂。

姜苍那里肯定得找个理由蒙过去,回陵湛这她已经说过,他应该能猜得到,反正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不同旁人,少待在一起利大于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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