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摘下贝雷帽，赵伶仃咬着皮套三两下吊了个高马尾，顺着附中门口保安的视觉死角转到矮墙的另一面，干脆利落地撑着墙翻越过去，毛绒绒的马尾辫尾端扫在她脖颈上，一摇一晃的痒。

再看眼时间，距离下一堂课刚好有十分钟时间，刚好够她叫一杯冰美式咖啡。

等饮品的时候，她随意翻了翻手机的通讯录，在手指碰到“臣栖”两个字时顿住，眼睛微眯，随即咬着唇劣质一笑。

啊，现在再叫这么冷淡是不是不太好，应该改成什么呢？

男朋友？我家亲爱的？还是甜心大宝贝？

时间倒转回古典音乐课上。

高斯先生已经收集一沓签到问卷，马上就要走到眼前，而身旁那个疏冷清俊的少年敲敲画满叉的纸，冷白的手指骨分明，望过来的眼神异常平静。

心思电转间，赵伶仃眨了眨眼睛，短而急促地回应道：“不就是让那个小姑娘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吗？我答应你，不过我这个人从来不假扮别人的女朋友，要玩就玩真的。”

“臣栖，你敢吗？”

即便再怎么着急，这个自负的少女眼睛里依旧是璀璨的星点光芒，是无论身处什么环境都骄矜明丽的样子。

他看了她两秒，而后深灰色的眼瞳里沁出点漫不经心的笑意，覆在问卷上的修长手指撤开。

这就是答应了。

再顾不得什么，赵伶仃一把夺过笔，三两下全都改成潦草的圆圈，在交给迎面走过来的高斯先生前，压低声音道：“是你追我的。”

不然，她也未免太丢人了。出生到现在，赵伶仃还从来没有因为交往的事情这么憋屈过！

臣栖嗤地一笑，然而笑意未及眼底：“好，都随你。”

他声音连同语调都是缓慢而温柔的，但是看进他眼睛的时候，才能意识到这些宠溺都不过是碍于情势的假象。

呵呵。赵伶仃皮笑肉不笑地对视回去，原本有点焦急的心绪也平定下来，脑袋已经转出新的鬼主意。

旁边的男生不留痕迹地轻轻看过来一眼，未等两个人发现，就已经悄悄移开视线。

等到灰白头发的小老头颤巍巍消失在眼前，赵流氓才轻轻咳了一声，勉强描补道。

“放心吧，我也不是喜欢逼迫别人的人，我们只需要交往三个月就行。”

“三个月？”臣栖淡淡道。

客观来讲，其实他这话只是简单的一句复述，根本就没有带任何意思，但是听在心里有鬼的少女耳朵里那就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质疑。

于是她心底拱出滔天的怒火，然而越是恼怒，她唇边的笑容就愈发甜美，“对，三个月之后我就放你走。到那个时候，我的C9H13NO3也不会再向你分泌了，我们互惠互利，不是很好吗？”

C9H13NO3，多巴胺的化学式，代表来自于丘脑的爱情激素。

然而越说越来气，赵伶仃把笔塞回他手心，骄傲道：“说不定，那个时候不舍得离开的人反而是你呢，臣栖同学。”

旋好笔帽，外人看来总是温柔俊秀的少年把小提琴单肩背起，淡淡应了声“嗯”就挥挥手离开，徒留赵伶仃在原地崩溃纠结。

什么叫嗯？什么叫嗯！

这是在瞧不起谁呢，这个混蛋！

这样的怒火一直延伸到她假扮监考老师从附中走出来去往咖啡馆的瞬间，等着叫号的时候，她手机轻微一震。

「晚上上古典乐课的时候来二号楼的天台，今天高斯不在，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是个陌生的好友申请，而留言的落款是臣栖。

说来还有点赧然，在现在5G都已经出现的二十一世纪，赵伶仃和新上任的男朋友只交换过最为古老的手机号码，什么社交软件的好友都没加。

不过一来他们两个交往的事情是绝对的秘闻，二来新好友申请是来自于电话号查找，赵伶仃不疑有他，通过后笑吟吟回了个好。

很不错啊这位臣栖同学，虽然路数有点老套，但是身为优秀的助教都愿意翘课来送礼物，很显然是特大进步。

值得褒奖！

而这时候的赵伶仃还不知道，在几小时后的深夜来临之际，她会被迫和刚交往的男朋友以过分紧贴的姿态，被束缚在同一个纸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