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锦阳城生机勃勃的忙碌,北凉边境的兆城,气氛却是一派肃杀。
宽敞的大堂里十几个火盆劈啪作响,却压不住森森寒气。后院行走的士兵仆役无不小心谨慎,唯恐触怒了心情糟糕透顶的大将。
连偏厅门口看守的几个士兵,议论声都压低了。
“听说先锋全军覆没,没一个活着回来的。”
“那可真惨了,就算没死,也成了俘虏,想要赎回可费劲儿了。”
“别操心这些了,这等战绩,只怕我们大将军回去要问罪呢。”
……
房间里,夏知春坐在椅子上,两手紧紧攥住衣角,微微颤抖。
万万没想到,不过短短十几日,形势急转直下到了这般地步,北凉南下的先锋军全军覆没,娄昌也被反攻陷落。
北凉惨败到如此地步,按理说自己这个宁平侯世子,应该越发凸显重要性才对,至少可以用他来交换其他被俘虏的将领啊。
然而自从战败的消息传来,他像是被完全遗忘在了角落里,不仅无人问津,甚至连饭食都接二连三遗漏。
情况不对劲儿!这不可能是重要人质的待遇。
答案只有一个,自己已经不是宁平侯世子了。一定是萧景曦将真相说了出来,可是薛知府他们凭什么相信他……
说不定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自己是假的了,故意将计就计,让自己这颗废棋落在北凉人的手中。
若是景祺听了,也要赞他一声聪颖敏锐,从蛛丝马迹就推测出真相。但是毫无用处,再聪颖的人,面对这样绝望的境地,也无计可施。
这时,门被推开,几个凶神恶煞的士兵出现在门口,为首者厉声喝道:“大王有令,将这个奸细拖出去乱刀分尸。“
几个人冲进房间,像是拖住一只待宰的猪猡。
夏知春剧烈挣扎起来,“放开我,我愿意归降,你们放开我!“
没有人理会,几个士兵不耐烦地拳打脚踢,很快将人拽出房间。宁平侯世子才有归降的价值,一个假货,连下跪的资格都没有。
夏知春形容狼狈,衣衫凌乱,连靴子都在挣扎中不知去向。
拖到半途,一个士兵眼尖,盯住了他脚底下。
“等等,他脚底生着什么?“
白皙的脚跟底下生着几点赤红的痣,恰好成北斗星辰的形状。
一个士兵提起他的脚,大为惊讶:“这是,这是……”
几个人面面相觑。
夏知春猛然醒悟过来,叫嚷着:“你们不能杀我!我不是齐人,我是北凉人!”
……
***
接下来的日子,锦阳城前所未有地忙碌。
撤走的百姓陆续返回,焚毁的房舍急需重建,再加上战后的一应事务,从府衙到民间,都忙得脚不沾地。
官府适时公布了景祺正牌世子的身份。
因为宁平侯府姓黎,景祺现在的名字也从萧景曦改成了黎景曦。朝廷已经发来回函,认同了她承爵的资格。按照规矩,继承爵位要有一年的孝期,所以她如今还是世子身份。
这出豪门遗孤的大戏一波三折,立时成了整个锦阳城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还有不少八竿子打不着的故旧亲朋,以及宁平侯府旧部闻讯前来拜访。
景祺不胜其扰,干脆搬去了城外的锻造坊。
其实府衙早就注意到她这一处新开发的锻造技术,很是看重。只是正处在大鱼上钩的关键阶段,不想惊动杨之秀这些人,才隐忍不发。
安慕养好了伤之后也到了这边,经历了这些天的挫折后他越发沉静,每天沉默地干着活儿。景祺也懒得去管他,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言语能开解的。
景祺打算着过两年找个机会让他回娄昌算了。
这一战之后,娄昌损失惨重,却并未亡国。在奉上了镇国之宝,兵马缴械之后,朝廷允许保持国祚,当然只是名义上的,朝廷安排了兵马前去驻扎布防。
***
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属可以拒之门外,但有一户人家景祺就不好直接拒绝了。
这天一大早,曲家的族长曲平章亲自登门,带着几个管事,还有一个盒子。
盒子里头是十几处田产商铺的契约,还有厚厚的一摞银票。
景祺明白。这些应该都是早年萧家的产业,自从萧氏变成孤女,投奔曲家之后,几十年里,慢慢地都改姓了曲。
曲平章笑意和煦:“早年令堂不善经营,便禀报了老太太,委托曲家代为管理,都是一家人,不好说两家话。这二十万两银子,便是这些年所得薄利。前些年店铺盘查费劲儿,一时也没分清楚,最近趁着重建,正好盘查清楚送过来。”
景祺心知肚明,萧家的商铺和田庄虽然位置上佳,也不可能有这么高昂的利润,其中大半应该都是曲家的“歉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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