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鬼使神差地想让暴君从他身上割下一块肉来,吞下,如此这暴君兴许便能长生不老,踏遍千山万水,欣赏种种瑰丽景致,体味各族风土民情……

他抿紧唇瓣,忽而被这暴君揉了揉发丝。

他本能地抬起首来,视线不慎撞上了这暴君的视线。

这暴君有着一副英俊的眉眼,薄唇,唇色微红。

从面相上而言,薄唇之人十之八/九乃是薄情寡义之徒。

为何这暴君的神情却是温柔似水?

一时间,他居然想碰触这暴君的唇瓣。

他猛地垂下首去,暗道:我定是被这暴君的颜色迷惑了心神,但我又非女子,怎会被一男子的颜色迷惑了心神?

他思忖半晌,最终只能归咎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丛霁压根不知温祈所想,又揉了揉温祈发丝,叮嘱道:“你定要好好用功。”

你若能早一日当上一代名臣,朕便能早一日自行了断,免得为祸人间。

温祈忽然从丛霁目中窥见了一丝倦怠,下意识地揪住了丛霁明黄的衣袂。

丛霁方要站起身来,见状,低声道:“你是何意?”

温祈情不自禁地问道:你要去做甚么?你不能在此处陪伴我么?

丛霁并未料想到温祈会如此回答,明明每回他将温祈拥入怀中之时,温祈皆百般不情愿。

纵使温祈一贯表现得相当温顺,然而,略显僵硬的肢体却骗不过他。

而现下的温祈所图为何?

是为了讨好他么?

是为了讨好他罢。

但他无需温祈的讨好。

“朕尚有要事,便不在此处陪伴你了。”丛霁盯着温祈的手指,淡淡地道,“松开罢。”

温祈讪讪地松开了手:方才是温祈冒犯陛下了,陛下勿要怪罪。

丛霁不言,抬足欲走,却见喻正阳到了跟前。

喻正阳担忧地道:“陛下保重。”

“太傅不必为朕操心,朕贵为天子,自有上天庇佑。”丛霁出了丹泉殿,前往大理寺,旁听大理寺卿审理卖官鬻爵之案。

温祈瞧着自己的右手,疑惑地问喻正阳:先生为何要陛下保重?

丛霁险被刺杀一事,宫人皆知,并非密事,故而喻正阳直截了当地道:“四日前,陛下遇刺,那刺客不知是如何潜入宫中的?”

四日前,便是丛霁命侍卫将他带去白露殿,见那妃嫔之日,那日之后,丛霁整整两日不曾现身,应是在处理刺客之事罢?

丛霁分明毫发无损,温祈竟是莫名其妙地后怕了起来。

不过丛霁乃是暴君,丛霁身亡方能造福百姓,被刺杀理所应当,他后怕做甚么?

喻正阳并非多嘴多舌之人,不再言,而是问道:“你可要小憩?”

温祈摇首道:还请先生接着讲《论语》罢。

傍晚时分,喻正阳告别温祈,出了宫去。

温祈用过晚膳,一面摆动着鲛尾,一面于涟漪中走着神。

直至亥时三刻,丛霁都未现身。

温祈合上《论语》,将喻正阳今日所讲尽数在脑中过了一遍。

其后,他眼巴巴地瞧了丹泉殿入口良久,方要沉下/身去,一阵足音却倏然钻进了他的耳蜗。

他循声望去,丛霁登时闯入了他的视线。

丛霁已换下朝服了,身着一袭月白色的常服,乍一见,宛若谪仙。

温祈见过陛下。他爬上岸,向丛霁行了礼。

丛霁满面倦容,见得温祈,展颜道:“你为何还不就寝?”

温祈被这么一问,心头霎时浮现出了答案——因为我在等候陛下的到来。

他并不知晓自己何故等候丛霁,他只知晓自己的心跳微微失序了。

丛霁柔声道:“你且回水池当中去罢。”

温祈甚是困惑:丛霁这回不抱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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