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奔火hu药坊西边,那里的海岸刚刚经历了西昌第一场军事演练,海滩上还有硝烟过后留下的痕迹,海水中还飘着被炸沉的船只的木板。
为了让女王沉浸在无比的成就感和荣耀当中,我昨日不仅让人使用了手榴弹炸船只,而且还让人将所有的攻城车和投石机都搬到了这里,也做了一遍演练。如今攻城车和投石机都被收进了火hu药坊,只等着今日一早女兵晨练完将它们搬回军营。
我在海岸边挖出了一个陶土坛子,从坛子里拿出一个包裹。那里面装着我跟女王介绍的那种烟花筒。我把包裹挂在马背上,望着波光粼粼的大海。
我正对着的地方,穿过浩渺的大海便是我的家乡盐边渔村。
我忽然想起我年少懵懂的少儿时光。
那时候的我年方六岁,刚喝完一碗鲜美的鱼汤,蹲在屋前的沙滩上,用手一笔一划地画着一只三角鱼,我以为那就是我的名字。身旁九岁的阿志哥哥正在教与他年纪相仿的哥哥在沙滩上写字。屋内传来爹娘的欢声笑语,我爹说他今日网到了不少大鱼。我抬头望了望浩渺的大海,希望看到管愈提到过的鲛人。那样的时光美得浑不着意,恰到好处,只可惜一晃就是经年。
火hu药坊的门口逐渐变得热闹起来,一排排的女军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入了火hu药坊,那里面有我带过的不少学生,有人会做投石机,有人会做攻城车,有人会做手榴弹。我昨日给过她们命令,让她们今日都过来火hu药坊,将昨日抬过来的攻城车和投石机都搬回去。
我跳上马,摸了摸马背上的包裹,那里面装的其实不是烟花筒,是我改良过的手榴弹。这种手榴弹的最大优点是体积小,威力大。
我骑着马沿着火hu药坊迅速跑了一圈,一路上时不时地对着火hu药坊早已设定的几个点投掷手榴弹,火hu药库、手榴弹仓库、攻城车和投石车的存放点……我这些日子训练自己扔了不少铁饼,故而我现在每颗手榴弹都扔得正对地方。
每一次的轰炸声都会带起一片火光,惨叫声和惊呼声不绝于耳,火hu药坊瞬间淹没在火海当中。
我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不由得热泪盈眶。这一片火光就当我对女王无信的惩罚信鸽、报纸和我留下的技术就当是我给她救治殷施瘟疫的回报。女王以为有了手榴弹便能自保,却不知我在这段时间里利用她的兵和她的火hu药,已经大约知道如何制作出大炮。
人无信不立,国不信不强。更何况,从古自今哪个国家能靠着他国的技术而强大?国与人一样,定要自强不息方能不挨打。如若女王能因此而得到这一教训,那便算是我送她的礼物。
我转过身,纵马疾驰两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关口,远远地我便看到一艘官船已然起航,通往渡口的闸口已经关闭。
我跳下马,问守在闸口的女官:“大人,请问那艘船是开往哪里的?”我指着远处的官船问道。
“赫东关。”
“我买了那艘船的船票,可否让我过去?”我拿出紫罗沙为我准备的通关文书给她看,那文书自然是假的,连名字和年龄都是假的。
“船已开,你去也无用。”
“我站到岸边喊喊,说不准他们会回来接上我。”
女官嘲讽道:“你当你是谁?”
我看着船越开越远,不由得微微一叹。再纠缠下去只会耽误更多时间。我朝着女官一拱手,说了句“告辞”,转身跳上马准备离开。
远远地来了一队人马,那些人的装束我十分熟悉,那是女王新建的女军团里的女军,个个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我定睛望去,为首的女军我认识,是一名副将。我担心她们认出我来,赶紧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女军们径直走到闸口,跟守在门口的女官说了几句,然后女官离开,女军们列成两队,目不斜视地站在那里。看得出来,她们这是准备对每一个出关的人严加审查。或许女王的命令已经传到了这里,毕竟有些信鸽已经可以传信了。
我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我必须今日离开这里,若等到明日,或许会生出更多变故。
约莫两盏茶工夫后,我终于在一个合适的地方纵身跳入大海。
夜幕降临之时,我追上了刚刚在渡口见到的官船。小柜子就站在船尾,两眼悲戚地朝着来时的方向张望。我潜入海中,不紧不慢地跟着船往前游,只等着天黑后爬上船。这情景竟与我当初刺杀周里正后漂在宇宁河中见到管愈的情景如此相似。
入夜,我终于爬到了船尾,初冬的海风吹得我打了几个寒颤。这一次,我不能一直躲在船尾等着人来救我。小柜子不是管愈,没有给我养病的房间,也请不到大夫。
我蹑手蹑脚地走进船舱,船舱里的各色人等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都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我凭着自己惊人的目力在船舱中搜寻,终于看到了小柜子。我悄悄朝小柜子走过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没把其他人吵醒。
我轻轻推了推了小柜子,他抬起头,睁开朦胧睡眼,看到我,大约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眼,又愣了半晌,这才展颜一笑。
我朝小柜子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他跟我走。
我们躲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我换上了小柜子的外袍,又将我脱下的湿衣服放在船头晾干。我和小柜子并肩坐在靠船头的舱门口,时睡时醒地过了一晚。到了清晨,我的衣服终于干了,我换回自己的衣服,坐在船头,透过浩渺的大海,望着回家的方向。
船日行夜停,在海上航行了两日。
这一日,我和小柜子又坐在船头,他望着大海,我望着大海的尽头。
“奇怪,这已经是过去的第二艘船了。”小柜子指着朝我们驶来的一艘船说道。
我看了看那艘船,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就是一艘尚赫与东昌之间来往通行的普通官船。我淡淡看了一眼小柜子,未答话。
小柜子又自顾自地说道:“奴才买船票时,卖票的告诉奴才,东昌和尚赫间的官船每两日发一趟,单日有船从东昌开往尚赫,双日有船从尚赫开往东昌,这是东昌和尚赫朝廷间商拓的。可今日这是第二艘从尚赫往东昌的船了。”
我想了想,记起来今日确实看到有艘官船迎面开过去了。这是忽然加开一艘船,还是不同日期发出的两艘船行船的速度差别竟有两日之久?
我再次看了看那艘船,说道:“不对,那船上只挂了尚赫的旗子。你看我们的船,是东昌和尚赫的旗子都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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