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烛淼第一次步上天宫。

阶梯通往云萦雾绕的至高处,迎接新神的宴会在阔大的白玉石平台上举行。

席间歌舞升平,歌姬优伶蒙着面纱为新神们倒酒献舞。

“那个女的漂亮吧,”身边一个仙官喝得醉醺醺,也不管是不是相熟,就搭着烛淼的肩膀说,“听说宴会结束以后,可以随便挑,你看上哪个了,可别跟我抢啊……”

烛淼喝着一盏淡茶:“我在看那棵柳树。”

“少假正经了,这么多女人,你看棵树,”那仙官喝多了,嘴嘟囔个不停,“百年修炼终于等来这一天了,哥们,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看,那边跳舞的,也有很多男人。”

烛淼确实是在看树,那棵长在平台边月池旁的一排柳树中的一棵。

随着年岁和力量的增长,烛淼越来越觉得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仿佛随时不小心就会堕入魔道。

这么多年他小心翼翼修炼,终于得登天宫,却仍旧担心害怕自己忽然失去控制。

所以酒也不敢喝,肉也不敢吃,生怕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露了野性。

但是靠近那棵树却让烛淼觉得安心,多日不顺的气也畅了很多,不再像终日有一口气堵在心口的感觉。

那树看得久了,烛淼才发现那树似乎无风自己抖了抖叶子,烛淼这才发现,哦,这里面有个小神仙,一直盯着实在太唐突了。

当上神仙以后十分清闲,每日不是闲逛,就是吃宴席。

烛淼本不喜欢这种应酬的场合,也不喜欢虚与委蛇,却是很喜欢这片办宴会的空地,于是次次都参加,靠着那棵柳树喝茶。

人人都在唱歌跳舞,只有他一个人抱着水袋,靠着柳树就睡着了。

有时宴会都散了,他才迷迷糊糊睁开眼,柳叶搔过脸颊,他就牵着细长的柳枝,透过层叠的树枝去看那天外的天空。

天外的天空是一片虚空,烛淼经常想知道天空之外是什么,想撕开一道裂缝,就像在皮肤上划出一道裂口,想看看那虚空是不是也会像血肉一样向内翻开。

师傅告诉烛淼,那是他骨子里的破坏欲,他需要清醒寡欲。

一次宴会结束,烛淼正要从宴会离开,忽然有两个仙娥挡在了烛淼的面前,不让他离开。

烛淼正晕晕乎乎的,看到有人于是强打起精神。

“他就是那条,从凡间来的杂鳞龙?”一个仙娥跟另一个仙娥耳语道。

“是啊,听说生性噬杀,你看他这打扮,好土啊。”

“但是他的脸真的很好看啊,”其中一个仙娥说道,一边说一边用余光在烛淼的脸上瞧来瞧去,“而且身材真的好,破布给他都能穿好看。”

另一个仙娥也打量着烛淼,叽叽喳喳地笑着:“那就听你的,这个底子是真的好。”

两个仙娥笑作一团,不过烛淼的听力很好,这样的话他听过不少,但是没什么精力去在乎每个人所说的。

“喂,”其中一个仙娥说道,“听说你有龙的血脉?”

烛淼并不打算回答,只是打了个水饱嗝,心不在焉地吸了口气鼓起胸腔,又呼出。

“你另一半血脉是什么?”

烛淼装成喝醉酒的样子,晃了晃手上的水袋,从旁绕路。

那两个仙娥却仍旧挤在烛淼面前:“嗳,你们龙,是不是都有两根?”

烛淼愣了一下。

“你们姐妹俩,你看怎么样?”那两个仙娥说道。

烛淼不知道怎么回事,微微皱了眉,手上晃水袋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然后又继续闪避。

但是那两个仙娥不依不饶,隔空挤着推着,逐渐地就把烛淼堵到了墙角里。

听说天宫里就是个人情的社会,当神仙也没什么事做,除了那些真正管事的天天忙得找不到人,闲散神仙,大多数都是情人成群。

修成正果前禁欲那么多年,等到得道飞升,就该好好回回本了,有人这样说。

所以烛淼一直觉得很迷茫,或许也应该随一随大流?

“喂,你们干什么呢?”有个戴面纱的舞姬路过,流苏遮掩的腰肢纤细,纱幔底下的一双腿长而直露,出在外的肩膀和手臂雪白,那皮肤简直就像是天宫流动的白色雾气,“活都干完了?”

舞姬的声音有些脆生生,像是还没有完全变声的少年。

烛淼盯在舞姬的胸口,那里平坦得好像一面墙,锁骨对称地展开在双肩,肩膀窄而瘦,肩头好像用一个手就可以裹住。

反应过来,烛淼才发现盯着舞姬的胸口看了很久,甚至看得他已经愠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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