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如墨,小小的公寓里,女孩儿躺在床中央,蜷缩成一团,手心紧紧绞着被子。额边泛着水光,表情痛苦,睡梦中显得极其不安稳。

眼皮底下,眼珠快速转动着,单延大叫一声从梦中醒来坐起。半晌才呆愣愣地环顾四周,终于回过神来。

又做噩梦了,不知道是第几次这样醒来,这些日子,她总是做着同样一个梦。

单延眼神空洞地望向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总是莫名其妙梦见纪翰宁掐着她脖子要杀死她的场景。每当喘不过气来的关键时刻,她都会被另一个男人救走。

这种场景从未在现实中发生过,纪翰宁也没有理由要掐死她,单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最近还有越来越频繁的趋势。关于纪翰宁这个人,他的一切,她已经努力去忘记了,却还是防不了他来入梦。

床头柜上闹钟显示时间是凌晨三点,就连每次醒来的时间都是一样。单延嗓子发烧,口干舌燥,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抽出几张面巾纸擦掉额角的汗,深吸一口气,又直直躺回床上,强迫自己再次进入梦乡。

时间倒回到三个小时前,远离城市喧嚣的希达尔岛上,一位年迈的妇人被人搀扶,颤颤巍巍的走着。

她们来到的是希达尔岛上的禁地,一片天然的温泉池。

禁地之中站着一位少年模样的男孩儿,能如此自由地出入这片禁地,希达尔岛上,只有一个人。

希达尔族人年轻的领袖,这个神秘小岛的王。

原本希达尔人嬉戏玩乐之地,一年之前变成了族人的禁地,王不允许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靠近这里。

“阿诺他又不睡觉,跑到这里来。”老妇人望着少年的背影,无比担忧。

“让他去吧。”老妇人身边,是从小照顾阿诺长大的慕宁,他的姑姑,整个希达尔岛上,唯一的长住的外族人。

“你是说?”老妇人年纪很大,说话都很费力气,她们站的很远,少年似乎并未发现她们。

“让阿诺去找她吧,踏上那片大陆,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慕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更加了解他,这一年来,他过的很不开心。

“阿诺他从来没有走出去过,太危险了。不,我不允许!”老妇人这辈子见了太多,希达尔岛地理位置独特天然,世世代代从未有过外族人踏足,可自从五十年前有人发现这里,希达尔族人就一直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生怕赖以生存的地方被人横刀夺去,直到近二十年来,政/府才放松了对希达尔族人的政策,可是见过外族人蛮横无理面孔的老人始终不喜外族人踏入领地。

“阿诺是我带大的,他聪明,坚强,勇敢又果断,我不认为他会适应不了外面的世界,如果他会被轻易打倒,他也不适合做族人的领袖。”

老妇人抹了抹眼泪,“你是从外面来的,明天你去告诉他该怎么做,走吧。”

月色下,少年闭着眼,沉入温泉。

一年前

一艘载着不过几十人的船刚驶离码头,阳光温暖不毒辣,大海一片蔚蓝,是非常适合度假的天气。可这片平静被突如其来的广播声打破。

看样子船有点年头,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杂音又大又刺耳,单延正好坐在喇叭下面,听的很艰难。一则重要信息被她捕捉到,有人突发急病,正在寻找医生。

单延立刻回到船舱,拨开人群,一位中年男性正躺瘫软在座位上呈现休克状态,她赶紧上前想测试男子的生命体征,还没挨到身子就被人大力掀开。

单延抬头,才注意到那是一名中年妇人,动作粗鲁又蛮横,力气很大,单延168的身高个子不算矮,但她纤瘦又毫无防备,被妇人推了一下撞到前排的座椅上,疼得直不起腰。

妇人尖细着嗓子嚷道,“你做什么,你一个小姑娘不懂就别乱动,病人不能随便动你知道不知道!”

单延皱眉忍着疼,耐心劝说,“我就是医生,病人耽搁不得,您快让我看看。”这样的情况,她以前在急诊室实习时也见过不少,医闹的情况也时有发生,病人家属的心情,她可以理解,现在最重要的是抢救病人,不然晚一分钟就可能天差地别。

那名大姐将信将疑,围观的群众都看不下去,纷纷说道,“你快让人家看看,你再不看人都没了,现在你也没得选!”

“是啊!你就让人给你看看吧。”

“那...那小姑娘,你赶紧。”大姐急的眼泪花儿直往下掉。

“大家让开一点,留出空间,让空气流通。”单延上前对这名男子做了快速的基本检查,“病人心跳骤停,瞳孔散大,立刻实施心肺复苏,那边几个大哥麻烦来抬一下,来个人帮忙脱衣服!船长,立刻通知120,立刻往回开!”

纵使船长海上经验丰富,像这样的游客突发急病一辈子也没遇过几回,害怕担责任,魂儿都吓没了,还好单延这句话把他给拉了回来,于是立刻拿出电话拨打了120,然后调转方向,加足马力。

两个年轻的热心人上前帮忙,单延跪在地上对男子的胸口进行按压,“1、2、3、4....”单延在心中默念数字,眼神坚定,沉着冷静,念完最后一个数字,立刻抬起病人下巴进行人工呼吸,那人是位中年男性,张口瞬间一股浓烈的酸臭和烟味袭来,单延半点都没有退缩。

接着又重复了好几次这样的动作,病人意识开始有恢复的迹象,周围原本安静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睫毛动了动了!”有人喊道,然后大家开始大声为这个女孩儿加油,原本船开出海不过十分钟时间,在船长的全力加速下不过四分钟便回到岸边,附近就有卫生所,急救人员带上专业仪器登船,立刻接手对病人实施了救治,流程标准,很专业。

单延也在密切关注着。

艰难等待几分钟之后,从急救医生口中传来好消息,“病人心跳恢复,呼吸恢复。”这样的话让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各位让一让,我们要立刻将病人转送到医院。”医护人员开始准备对病人进行转移。

终于,在众人的合力帮忙下,这位突发急病的游客,算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单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因为突发意外,船在岸边停了半个小时才重新出发。船舱里,大家都在热烈的讨论着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单延独自坐在甲板角落边感受带有微微咸味的海风。

跟这一望无际的大海相比,渺小的人类又算的了什么呢,将近一年,她只身一人,背上背包,踏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好不自在。

她的人生,活得太忙,太累,从未获得片刻停歇。只想慢下来,听听看自己内心的声音,这八个月以来,单延没有接触任何有关医学的东西,刚刚那些最基本的急救动作竟让她对医学产生了一丝叫做怀念的情绪。

单延笑了笑,释怀了。

毕竟半辈子都在干这个,还真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这里,或许真的是她旅程的最后一站。

“喝杯鲜榨果汁,刚刚在岸边买的,还冰着呢。”一杯冰果汁递到单延跟前。

“谢谢。”单延微笑着接过。

来人拿起相机,对准自己和单延,“咔嚓”照了一张,单延也仿佛早已习惯,配合着摆出标准的游客微笑。

拿着相机这位叫叶一,和单延一样,也是独自一人出来旅游的小姑娘,两人相识于两个月前,很是投缘。

单延的旅行不像一般的旅行者那样有规划,她不缺钱,不缺时间,因为在国内,没有签证问题,今天想在这里多待几天就多待几天,明天想去什么地方了,收拾东西马上就可以走。

而叶一是个旅游达人,经验丰富,装备齐全,知道单延也是一个人后,就邀请了她跟自己一起。单延的配合度很高,旅游嘛,难免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可单延从不抱怨,所以叶一简直把单延当做天赐的旅伴,单独旅行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为她照相顾包包的人。

叶一兴奋的说,“你刚刚救人的样子真的美呆了,就像个天使一样,你怎么没跟我说,你居然是个医生,真的看不出来啊,你看起来这么小。”叶一的印象里,医生都是白胡子老爷爷或者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类型的,哪有像单延这样小姑娘似的医生啊。

单延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读书读得比较早。”

叶一的表情仿佛在说,我了解,“我也是读书读的早,我妈为了让我早一年读书,不仅给我改大了几个月,连学前班都没让我读就直接上一年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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